我喜欢的人是个海王。
他具备一切海王的潜质,长得帅,身材好有钱嘴甜还花心。
但这些并不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为了我和别人打了一架。
我有个不怎么省心的家庭,父亲喝酒家暴,母亲出轨偷情。
两者都是我心底不愿揭开的疤痕。
但偏偏会有淘气的男生,借着玩笑之名,揭开那道鲜血淋漓的疤痕。
虽然痛,但我也只能忍着。
直到他出现,给了那个借着开玩笑之名羞辱我的男生一拳。
又告诉我,有些事,我不必忍。
那一刻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漫漫长夜里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般。
是希望,也是光明。
虽然后来我知道了,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让他出头的女孩。
但已经动了的心,是收不回来的。
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偏偏命运捉弄,让他的父亲来我们这个小镇里办了一个工厂,他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转到了这里。
他和旁人也都不一样,在那个男女生说几句话都会脸红的时候,他却敢光明正大的在校园里追逐他喜欢的女生,今天送早餐,明天接放学,时不时再公开表白几次。
没几个女生能经得住他的这番追求,纷纷败下阵来,和他谈起了恋爱。
是的,是纷纷败下阵来。
因为他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长久,今天是这个,明天是哪个。
他昨天可以因为二班的女孩笑的好看而喜欢,今天也可以因为本班的女孩哭的漂亮而追求。
他的喜欢似乎从来都没有缘由,但只要他喜欢的人,他就一定会去追。
他转来短短一年,我们整栋楼的女孩都快让他喜欢了个遍。
除了我。
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替我打架那天,摸了摸我的头发,问我叫什么。
我说:“我叫徐丫丫。”
他笑:“徐丫丫,真可爱的名字,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谁欺负你就跟哥说。”
从那天起,我便多了个哥哥,也多了个心上人。
我有时候也会想,其实当妹妹也好,妹妹可以是一辈子的妹妹,但女朋友,按他的性格,大概不会是一辈子的女朋友。
整个高中时代,我都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他也没让我失望,他的女朋友果然也都不长久。
虽然他不怎么长情,但他其实是个好人,至少我这么认为。
靠着学校的贫困补助,我堪堪撑到了高中毕业,虽然高考有一个不错的成绩,家里却不想让我继续上了。
我的父母已经开始商量离婚的事宜了,他们都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更别提出大学学费了。
于是那个暑假,我顶着大太阳在外面发传单,晒黑了整整两度,但还是没有凑够那昂贵的学费。
后来他好不容易从一群莺莺燕燕中脱身来找我,却被我吓了一跳。
他问我怎么了,我如实告诉了他。
那是我鲜少从他脸上能看到的情绪,竟然有一丝心疼。
他总喜欢摸我的头,这次也是:“没事,丫丫,不就是学费吗?哥给你出了。”
我是想拒绝的,到我的情况不允许我拒绝,我想上学,想读书,而他是唯一能给我帮助的人了。
所以我点点头,说:“谢谢你,哥,等我工作了我会还你的。”
他笑的没心没肺:“哥哥给妹妹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记得这句话他好像也和某一任女朋友说过:“我给自己女朋友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后来,我父母离婚了,我也顺利的上了大学。
我们高考成绩差不多,他父亲想让他报个离得近的大学,他没有同意。
我选了个离家很远的学校,因为我想逃离那个小镇。
我以为他不会和我一起的,但他却拎着行李,跟我一起踏上了那辆火车。
我问他为什么,他却说:“天高皇帝远,以后你哥想怎么浪就怎么浪,我爸再也管不了我了。”顿了会,他又说:“而且我听人说,这个学校的美女特别多!”
我忍不住想笑,骂他死性不改。
他笑的开心,我却有些想哭。
骂他死性不改是真的,高中什么样,他大学依旧什么样。
似乎大城市里的人都比我们那个小镇开放的多有时候不用他追求,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女生凑上来。
我不喜欢她们。
我总觉得她们不像好女孩,也或许是我有偏见吧,反正他谈过的女朋友,我没一个喜欢的。
一开始他还会带着当时的女朋友在我面前晃,让我叫她嫂子,后来他似乎也察觉出来我不开心了,再谈了恋爱,也就不和我说了。
喜欢一个人总是很纠结的,他带着女朋友在我面前晃的时候,我不想理他。
可是不知道他最近的感情状况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想去问。
有时候我也会庆幸他是个海王,因为海王从不对人付出真心。
可我想错了,海王也有收心的那一天。
大三时,他说要请我吃饭,我自然应允,但除了我们,他还带了一个女生来。
或许每个男生都曾喜欢过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吧,他也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么殷勤的对一个女生,给她拉椅子,唰碗筷,在意她的口味,知道她不喜欢吃什么东西。
还让我叫她嫂子。
我叫了,脸上还挂着笑,但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他动心了,他怎么能动心呢?
我这么想。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心动呢?
我又想。
那天我才突然明白,看似甘心的我其实一直都是不甘心的。
我从不甘心只当他妹妹,可之前他对我从来都比对那些女朋友要好,所以我假装甘心。
我告诉自己,女朋友又怎样,他最喜欢的还是我。
可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让他甩掉了所有的莺莺燕燕,全身心的扑了上去。
他好像突然的就变成了初恋的小男生,被那个女孩牵动着所有的情绪,笑也是因为她,哭也是因为她。
而我也明白,从始至终,我都是个局外人。
从前我在他眼里特殊,仅仅是因为,他没对那些女生心动罢了。
我恨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特别特别恨。
恨她抢走了我哥哥,抢走了我的心上人。
可我也知道,他从来就不是属于我的。
我在学校里偶遇过那个女孩几次,开始她还很开心的和我打招呼,后来或许也是看出来我不怎么喜欢她吧,我和他也疏离了不少。
没有一个女生会愿意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有我这么一个“妹妹。”
或许他看不出来我喜欢他,但同为女孩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所以她给了他一个选择,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毫无疑问,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怎么会比心爱的女孩重要呢。
后来我们不再互称兄妹,远远碰到也只是点头示意。
我以为没了我,他应该和那个女孩过得很幸福。
可毕业前夕,他突然叫我出去喝酒。
我欣喜若狂的打扮了一番,就朝着他发的位置奔去。
那是一家我们之前常去的餐馆。
走进我们常去的那个包厢,我就看到他自己在一个人喝闷酒。
我没问原因,只是坐下来陪着他一起喝。
其实我也猜到,大概是因为和那个女生分手了吧。
毕竟,如果他们还在一起,他是不会找我的。
没办法嘛,我这种暗恋的人,天生就是低人一等的。
酒过三巡,他醉了,才开始和我哭诉。
是真的哭诉。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就连大二时他被篮球框的铁皮划出了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时,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反而把我吓得不轻,也不敢碰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伤口哭。
他还反过来安慰我,哭什么,疼的是他,又不是我。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心痛,真正的心痛。
他哭着问我,为什么他那么喜欢那个女生,对她那么好,她还是要和自己分手。
他问我女生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毕竟每个人想的都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我,我想的是,为什么你偏偏要喜欢她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不过我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我只能像他安慰我那时那样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日子还长着呢,或许你以后会遇上更好的呢。”
话一出口,我却愣了。
因为我有些没分清,我到底安慰的是他还是我。
他流着眼泪,苦笑着回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遇到和她一样的人了。”
我恍惚了半天,举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后来我们都喝的烂醉,被朋友接回了宿舍。
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打开手机,有两个刺目的红点。
一个是室友发我的,说晚上有个毕业聚会,让我记得去。
还有一条,是他发我的。
他说:“对不起,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成妹妹。”
仅仅是一瞬间,我的眼泪便糊了满脸。
因为我记得,昨晚喝到最后,他问我“丫丫,你说是不是哥之前太浪荡了,辜负了太多女生,所以上天才会惩罚我,惩罚我这辈子得不到我心爱的女生。”
我却在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上辈子一定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这辈子,上天才会让我喜欢的人只把我当妹妹。
我曾经觉得,当妹妹也好,至少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
可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喜欢的人,怎么甘心只当他的妹妹呢。
之前甘心,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罢了。
所以我借着酒劲伏在他的耳边,和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七年了。”
说完这句话,或许是我不敢听他的回答,我倒头便睡了过去。
可今天,他还是给了我答案。
也是我一早就知道的答案。
我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坐到了书桌前。
我点开室友的对话框,回了她一句好。
又点开他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反复了半天,才发去一句。
“可我不想只当妹妹。”
他回得很快,还是熟悉的:“对不起。”
我合上手机,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桌子发呆。
其实他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对不起他。
喜欢这东西就是很奇怪的。
我上辈子大概也没做过什么错事,只是这辈子,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罢了。
我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赴了室友的约。
还是在一个吵闹的小餐馆里,室友见到我来,就把我一把拉到了她身边,又把手中的酒递给了我。
“来,丫丫,庆祝一下,我们的学生时代终于结束了。”
我笑着和她碰了杯,仰头,把杯里的酒全干了。
她拍了拍我的背,让我不要喝那么急。
我或许是被呛到了,眼里含着泪,冲她喊:“没事,我这是高兴。”
她笑:“有那么高兴吗?”
我点头,当然有。
我的学生时代,终于,和暗恋一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