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的往事——第一次登台

     

悲伤绝望的“喜儿”

      面对乡下广袤的天地，“二少爷”从没有半点拘谨和不安，所匹配的词语，即便用到“享受”也不为过。但面对城市里这一方即将展现自我的小小讲台，“二少爷”竟然前所未有的局促和惶恐起来。

      语文老师在引领大家学习《白毛女》选段的时候，为了更好的让学生理解人物形象，更是为了锻炼一下同学们登台展示的能力，决定找三个主角和一众配角，以文章加工剧本，然后以讲台为舞台进行表演，而且这节课，语文老师还自告奋勇向教导处申请做公开课。这对于一向喜欢表现，甚至苦于机会表现的城里孩子来说，不啻于天赐良机。几个主角被他们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争夺着，尤其是为了争夺“黄世仁”这个角色，就差动手了。

      “安静。”语文老师用黑板擦敲了一下讲台，刚才的热闹，如同沸腾的水一下冷却下来，语文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权威毋庸置疑，给我们足够的民主，也给我们不能逾越的规矩。班主任扫视了一下，不徐不疾地说：““喜儿”和“杨白劳”这两个角色目前没有争议，群演就更不用说了，关于“黄世仁”这个角色，我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一个是服装的选取，一个是人物的张力。”班主任说完，微笑着用手一指正襟危坐的“二少爷”：“大家觉得他是不是特别符合这个人物形象？”齐刷刷的目光投射过来，“二少爷”的脸憋得通红，脑门子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一个劲地摆手示意他不行。突然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直冲云霄的巨大笑声，原来班主任看中“二少爷”饰演“黄世仁”，是因为他的一件衣服——母亲给他亲手缝制的缎面的棉袄，上面布满了铜钱印花，这不就是过去地主老财的穿着打扮吗？（其实，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班主任想让他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突破一下自我，早一点融入城市生活）这帮城里的孩子看到将会有更值得期待的事情，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再也没有人争着演黄世仁了。

   

这就是“黄世仁”的嘴脸。

      在“二少爷”看来，这纯属于赶鸭子上架。为此，一向拘谨甚至有点自闭的他，竟然鼓足勇气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辞这个角色。班主任一脸春风：“你有勇气来找我请辞角色，就没有勇气演好角色？回去吧，好好揣摩人物形象，就是你了。”汗淋淋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二少爷”没有了退路。

      看到无精打采的“二少爷”，好朋友小超笑嘻嘻地说：“别不知足了，这可是男一号。”一句话把“二少爷”逗乐了。好朋友都这么支持，又加上哥哥也送上了鼓励，甚至比“二少爷”还沉默的那个乡下来的女同桌也鼓励他。“二少爷”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刚从课外书籍里看到的一个成语——“舍我其谁”。

      距离公开课还有两个周，为了排练这个不算复杂但有挑战的话剧，“二少爷”和一众角色把每一个课外活动课都充分利用上了。演“喜儿”的是文艺委员，一个城里的孩子，从幼儿园就对文艺耳濡目染，现在演起来也是轻车熟路，除了被班主任叮嘱过几句：“这是一个贫苦的人物形象，一定要往人物上靠。”事实上，班主任的担心完全多余，文艺委员把自己活脱脱演成了喜儿。演“杨白劳”的是班级活宝李小明，搞笑搞怪都是一把好手，被班主任训斥几次端正态度后，也很快入戏了。最让班主任头疼的就是“二少爷”了，对于勇于接受了挑战，班主任不止表扬了一次，但“二少爷”的面部表情太僵硬了，肢体语言太不协调了，整个一个木偶。干巴巴的台词，机械呆板的台风。距离公开课还有最后的四天，急得班主任都快换人了。甚至“二少爷”自己也主动提出来换掉自己，别影响大局。但一心想要“二少爷”做出改变的班主任，宁可演砸了这次公开课，也要让“二少爷”走出这艰难改变的一步。现在回过头想想，这是一个多么有耐心，多么懂得教育的班主任呀！别忘了，这也是他教课的第一个年头，他也想给每一位听课的领导留一个好印象呀！

      指导多了，可能会给“二少爷”带来更大的压力，班主任突然意识到了这点。大大咧咧的说：“就是一个小小的公开课，算个啥，我不说了，你就按照你自己理解的来演。”奇了怪了，在班主任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后，“二少爷”仿佛突然开了窍，变了一个人。他突然想起，在乡下时，一次次玩过家家时扮演“新郎官”的场景，一次次玩老鹰捉小鸡时扮演“鹰妈妈”的场景，一次次作为“孩子王”带领一众小伙伴呼啸冲杀的场景。不就是一个“黄世仁”吗？不就是无恶不作，飞扬跋扈吗？想到这里，“二少爷”彻底放开了，面对文艺委员扮演的喜儿，一向机械呆板的“二少爷”变得强势起来，轻佻起来，自然起来。他的这一转变，原本让打不起精神的文艺委员惊到目瞪口呆。人家入戏更快呀，在“二少爷”近乎完美表演的带动下，文艺委员生生把“喜儿”这个原本演得很好的角色，又给拔高了一个台阶。躲在教学楼拐角偷觑的班主任，面露惊喜，心满意足地走了。

      尽管公开课那天，“二少爷”因为平生第一见到那么多听课的领导，一开始稍微有点慌张，随着剧情的推移，越发自如，越发游刃有余起来。台下一次次爆发出来的掌声说明了问题，校领导一次次微笑着点头赞许说明了问题。最后在一位校领导站起来大喊一声：“好！”紧接着就是潮水般的掌声，《白毛女》选段也拉下了帷幕。不得不说，演出取得巨大成功。

      第一次登台，“二少爷”收获的不仅仅是赞许和掌声，更重要的是，他收获了站在城市这片土地上的勇气和信心。

哭诉的“杨白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