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故事（三）

2018--12---07

      这两天的思绪似乎一直比较乱，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过往，很多事情撕扯交织着，这是一个毫无头绪又乱七八糟的阶段。到处充斥着混乱，烦燥，静不下来……

      似乎在恐惧着什么，逃避着什么……不敢去回忆，或者是被现实再拉扯回来，很多画面交织在一起，同时存在着，感到心力交瘁………白天思绪飞扬，千头万绪的，只待夜深人静，家人都睡着，我一人开始静思自己的功课……

      夜半十一点五十醒来，开始自己的作业功课。扒拉细数着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却还是那幅被妈妈打的大腿外侧血迹斑斑的场景，最近一直在一遍遍回忆，一遍遍梳理，想要从毒打背后看到爱。第一次我只看到自己的怨恨，第二遍我看到委屈，第三遍我看到了妈妈的恐惧害怕，第四遍我又看到了挨打背后的倔犟和不甘……直到第n遍时，我又想到妈妈晚饭时含蓄的问我疼不疼，还在用略有责备的语气怪我为什么不跑，跑了不就不用挨打了。还有很多年之后每次说起我们三姐弟谁挨打最多时，妈妈总是也会提到这次打我的场景，应该也是她心底的内疚和梗吧。从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挨过打。也许那顿毒打是我生命中被打的终结者吧。我想如果妈妈尚在，我一定会真诚的和她谈论这件事，并会和她拥抱和解。此刻我应该是感受到了妈妈的爱和温暖。

    我又想到和她最后一次见面，2006年10月几号（记不清了），反正是国庆节假快要结束时，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在电话中的语气有些孤单和凄凉，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强势和索取。从她生病之后的两三年开始，她每次打电话都会责怪我在外乱花钱，不寄钱给她治病。其实在外的日子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刚去外地打工时确实节约，每月500块都能寄回去300，甚至还为凑整预支过薪水。开始妈妈还体恤在外不易让我多留点自己用，后来她病了需要用钱，加上在外时间长，免不了有些不必要的花销，花钱自然大手一点，寄回去的钱也还和之前差不多，可明显满足不了天价的药费。她的抱怨苛责多了，甚至每次打电话都会说到钱，真心很累，所以平时半月打一次电话，好像有两年多没回去过。其实说真的，当时接到电话听她说想让我回家一趟，我内心是抗拒的，还在找借口说不确定能否请假。后来闺蜜劝说都快三年没回去了，应该回家看看了，必竟你妈妈都打电话说希望你回家了。于是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期，比较纠结的踏上阔别近三年的家乡。妈妈说希望我直接到医院去，因正值秋收，爸爸在家收庄稼，她一个人在医院有时不太方便。所以当我下车看到医院门口那个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甚至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妈妈时，突然很心酸，眼泪直接就出来了。想不到近三年没见我那个傲然霸气的教师妈妈已经成了小老太，真的是……而妈妈在人群中看到，听到我叫妈的时候，明显两眼发光，精神猛的一震。然后不顾自己的病体还是激动的接过我手里的背包。还很亲切的拉着我回到病房，满脸笑容的向每个人介绍我是她的大闺女，好像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然后又急忙去打开水帮我煮鸡蛋，我说要去却被她按住了，还说我刚下车很累了，再者对医院不熟悉等等。最后还是我和她一起去打开水，她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开心激动的像个孩子。可惜当初的我好像未曾想到这么多……在医院两天，原本说是让我回来照顾她，可实际上却是妈妈在照顾我，好像我是病人，她是健康的。再后来出院了，我才发现妈妈把妹妹也从外地叫回来了，这似乎是从1999年到2006年整整7年，我家第一次团聚。【从1999年爸爸开始外出做小买卖，接着2000年8月我外出打工，2003年妹妹也外出打工，整整7年，都没有真正的团聚过，逢年过节我和妹妹也很少回家，一是太挤，二是心疼来回的车费，倒是我和妹妹过年偶尔凑在一起。】在家里的十来天一眨眼就过完了，期间妈妈多次提到去照全家福，可在秋收农忙时阴差阳错一天天过去，直到我临走也没有照。我还和妈妈笑着说：“等我下次回来一定照”。谁知妈妈却永远等不到下一次回来。三个多月后的一天，清晨醒来把手机开机（那时有睡觉关机的习惯），发现凌晨两三点有五六个从家乡县医院打来的电话，头脑直接发蒙，意识到可能妈妈出事了，又在自我安慰，连忙打电话询问，电话是爸爸接的，他用平静的声音说：“医生说你妈病危，希望你们能尽快回来”。（其实在凌晨时妈妈已经走了，爸爸怕我们在外地受不了刺激，还有一两千里的路程，当时我在杭州，妹妹在东莞）心里还是有准备，但同时又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是虚惊一场。路上想了无数种万一妈妈不在，舅舅们再听说点什么，姑妈再有什么难听的言语，我能做什么？其实我倒不担心舅舅们会闹场，主要是怕姑妈说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让人伤心，我在车上就在想：要到哪买把小刀或者匕首？如果有人敢说三道四，我直接上去就捅人。这是我最真的想法，也是隐藏了十几年的阴暗秘密。从另一方面来说，妈妈的去世和我那【好】姑妈脱不了干系。后来妈妈的后事一切从简，外公和舅舅们都很开明，加上有教育局的出面联系殡仪馆，妈妈五十三年的人生到了尽头，最终长眠于一个小小的黑匣子里……

    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妈妈的每个场景，我以为都记不得，谁知在记录中似乎每个细节都刻印在脑海里，每个画面都还在眼前晃动……而我却再也拉不到她的手……

    我开始无声流泪、小声抽泣、哀从中来，大放悲声……我再次体验到那种让人窒息的痛，还好现在的我觉察到妈妈对我的爱，我还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