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走吧。”

    据说,他是我娘的情人。许下非君不嫁的誓言后,娘转身进了爹的家门。爹是富商,得不义之财,仇家也多,终是有一日惹来灭门之灾。那一天,娘带着我敲开了他的门。娘死了,他来抚养我。那一年,我五岁,他二十四。

    他没有钱,很穷,只会靠砍柴为生。我每天只在门前坐着,从日出待到夕阳,花开待到燕归,等待着他的归来。

    待到连晚霞都沉寂时,一声声熟悉的声音就会从远处传来,他总会带一些从镇上卖柴时带回来的小东西,糖人,竹蜻蜓,小荷包……

    “哥哥!”

    “啪!”这时也会有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打在我的头上。

    “说了多少次了,叫爹!”

    “你才不是爹,就是哥哥。”我总会撇撇嘴,倔强的说。我想离他更近一点,娘已经够对不起他了,我不想让他背上娘的包袱。

    我们就在每天固执叫“爹”与更固执叫“哥”的日子中过去,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他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很局促的对我笑笑,不安的站在那儿,像是等待着接货人是否满意她的货,能让她去抓药治病一样的忐忑。

    他说,那是村里人给他介绍的,觉得他不小了,他不好拂了人家的意,只能带回来,让我看看,他觉得我不能和他一个人过一辈子,得有个家,我若不愿,他便不娶了。

    我到这一刻才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我和他的距离,我永远只是个孩子:“不,你还是,娶了她吧。”好不容易有个不嫌你穷的女人愿意和你好好的过一辈子,虽然话出口的那一刻我哭了,哭的肝肠寸断。

    “不怕,我和她说好了,以后就养你一个。”仍是温柔的语气,不惜断绝血脉,也要遵守对我娘的承诺,“照顾好她。”

    良辰吉日,洞房花烛,他带着微醉来问我,为什么不肯叫他爹,我只是把他推进婚房,关上了那扇门。你不是爹,你是我的……哥哥。

    夜凉如水,喜烛摇曳,屋内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屋外已是几时光景。这下,回不去,还不完了。

    可是以后,也没有时间来还了。与他一起去林中砍柴,他为了护住我,被突然跑出来的狼咬伤。那一年,我二十,他三十九。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找个人家,让他……”照顾好你。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是在关心我?你的妻子呢?不要了吗?我说不出话来,我怕极了,我从未想过他会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对他说……

    我忤逆了他一辈子,到最后也没有听他的,孤身一人,在拥有我与他全部回忆的屋子里,感受垂垂老矣的时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果,我们相遇恰好,你会,选择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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