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这么想?”李笙磬委屈地瞅着林白,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她其实真想透过林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进他心里,看看他的心是黑的。白的,还是红的。
她真想看清楚,如果有一天林白徘徊在抉择面前,他会选谁?会毫不犹豫维护李笙磬还是他拥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人性不容试探,若真到那时,被牺牲的肯定是李笙磬,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当然是他妈呀?这才符合人性的基本规律!
她和林白不过是半路夫妻,能合也能散,哪能抵的过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人心和人性原是如此。
所以,她一定要保护自己,要赶在林白走得更高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无论在丰彦,还是在别的公司,她都能生存下去,再也不要做那个在城际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也不要像那个初入职场的小软猫一样,被老员工欺负,陷害,莫名其妙背锅。
一个人要爬多少坑,吃多少苍蝇,背多少锅,才能从青铜变王者?反正打不死我的,都会使我强大。如今阻碍她的人,她不能让他们爽,也不能放任丰彦的工作氛围负能量下去,她也不能成为公司这盘散沙中的一粒。她要改变,改变自己也改变丰彦。为了丰彦现在的负责人林白,也为了她自己。
如果你不知道路在何方,就走好眼前的路,永不放弃。李笙磬就是如此执拗的人,始终妄想在尘埃里开花,也一直星星点点盛开,虽然这花儿渺小的早已被尘埃淹没。
李笙磬摔门而去,回到办公室径自生闷气,那支可怜的碳素笔冒被她掰下来又扣上,如此反复,终于不堪凌辱,断耳自杀。李笙磬看着残缺的笔帽冷静下来,又开始后悔,她刚刚的样子像什么?像泼妇,像她一直讨厌的怨妇在骂街。
她刚刚还满脑袋想着林白有多自私,待冷静下来又觉林白没那么坏。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她怎么能那么对林白!可是林白不懂她,若懂她,就不该质问她,她真的只是情绪不好,并非有意对他发脾气。他却火上浇油,让她的脾气不得不发。
俩人各自生气,午饭也没吃。李笙磬把销售数据的错误标出来返回销售部,把赵姐送过来的规章制度按照部门为单位分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标标画画。她突然意识到,她是运营经理,好像管得有点宽了,这不是人事部应该干得事吗?奈何沈城分公司太小,人事部也只有赵姐一人。而赵姐只是人事助理,能力有限,权利也有限。
等她看得双眼昏花从文件里抬头,才想起来自己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转眼已是下班时间。她透过窗户看大家都在收拾桌子,陆续下班,才起身给自己倒杯水。
林白进来顺手把灯打开,李笙磬感觉头顶一亮,太阳穴又开始揪痛,直接颓在沙发上大口喝水。
林白嘿嘿一笑,顺势压在她身上:“下班不?”
笙磬右手拿着水杯,左手去推林白,还是把水洒在衬衫上。
“下什么班,人家生着气呢?”
“嘿嘿,嘿嘿。”林白贱笑两声,没接茬。笙磬也懒的跟他掰扯。
“老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李笙磬冷冷回一句,起身把桌上的规章制度拿到林白面前。她在林白翻看时,把所有想法同他说了一遍。
“干就完了。”林白嘿嘿一笑,把制度还给笙磬,“放心干吧,总经理那有我呢。”
“嘁,”笙磬脖子一耿,转而认真问他,“你真同意?”
“就按你说的做。”林白往前探了探身子,正经问道,“老刘怎么弄?”
“树大根深,他真是把整个丰彦都搅得乱七八糟。”笙磬无奈摇头,“有他在,丰彦的风气就掰不过来。他是肯定留不得了!”
“你没发现陈阳这两天也跟老刘一样,连说话的语气声调都一样!”
“你看出来了?”笙磬冷笑,“老刘也是读过孙子兵法啊!可惜他没把心思放在正地方。他要是把这聪明劲完全放在工作上,丰彦仓库还是真不用操心!”
“可惜了!!!”笙磬是真觉得心痛,刘哥确实有才能,奈何心术不正。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就是一颗大雷,随时有可能把笙磬,把林白甚至是丰彦炸了。
“先解决老刘,陈阳现在不能动。话说陈哥以前不是给老板开车的司机吗?他跟着大老板耳濡目染那么些年,应该见了不少世面,就算光偷听电话他也能学到很多,能不懂公司这点事?又或者说……”
“说什么?”林白紧着追问。
“如果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被老刘当枪使了,那这个人还可以放心的用。”笙磬又不自觉揪起眉头,“如果他知道,他就顺势这么做了,那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直觉告诉我,他是后者。平常不声不响,其实心里明白着呢。”李笙磬抓了抓头发,“那他到底要什么?要什么呢?”
李笙磬越想越焦虑,人心难测,可如果连一个库管的心思都看不透,那她坐在这个位置才真的不安稳。
林白一直认真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却没说话。笙磬突然想起头顶监控,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林白瞅了眼监控,无奈笑了:“晚上吃什么?”
“我想喝点酒。”笙磬抓了抓头发,“太累了,想解解压。”
“就咱俩喝?”
“要不叫明哥一起?”
李笙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重回故地,只是想起孙明就莫名其妙把他约在这里。十年过去了,这个胡同变得整洁干净,没有满地油腻,也没有当年萦绕在头顶,呛人的烧烤烟!可是,可是陌生得紧。
笙磬看胡同外那座最高的楼,大红色牌子赫然写着城际大饭店。
牌子还在,故人却四散天涯。人要向前看,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也不该耿耿于怀,只是青春只有一次,而那时的欢笑也好,泪水也罢都显得刻骨铭心。如今李笙磬睡得床很温暖,被子也是又软又轻。她体寒脚凉,林白每晚都会把她的双脚放到自己肚子上捂着,自己却被冰的呲牙咧嘴。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彻底释怀,释怀那些年的寒冬,她蜷缩在出租屋冷硬的床上,用左脚搓着右脚,右脚热了再搓左脚。半夜被冻醒就再也睡不着的日子。
同样不能释怀的还有那个人,那个出现在她生命里又离开的人,给一片赤诚的李笙磬狠狠给上了一课,让她明白,人和人之间不是你对我好,我就该对你好,有时候真心并非能换来真心。
她如今还能想起他,不是因为还爱着,也不是因为放不下,甚至没有恨,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因这一课,才让李笙磬彻底看清自己,让她日后的路走得更加坚定也更加清晰,直到遇到林白。
“你和小雪当年就在这工作?”
“嗯,嗯?”笙磬反应过来,“小雪怎么叫的这么亲?”
林白哼哈解释着:“不叫小雪叫啥?我又不知道她姓啥。”
“装,你就装吧。”笙磬白了他一眼,“你叫人家媳妇叫得这么亲,你兄弟就不会乱想?”
“当年是他屁颠屁颠,求我叫的小雪,说叫程雪生分。”林白话刚出口,就察觉不对,只是想吞下去已经来不及,只得偷偷观察笙磬脸色。
李笙磬似笑非笑地叹口气:“男人!男人!”
说起程雪,李笙磬可有两三年没见过她了,她两个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吧。程雪可是她们几个中最幸福的。相夫教子,岁月静好,不用像她和陶安然一样栉风沐雨。
不对,幸福与否不是如此界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