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8

今天重新开始写作，这让我想起在写作上影响我至深的一个人，他是我的初恋。

我的初恋是我的初一语文老师，是我默默暗恋的对象。他只教了我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而那段时间是我整个少年时期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候他大概有三十五岁左右，非常儒雅清秀的书生模样，白皙皮肤，修长身材，干净蓬松的三七分头，发色有些浅，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金棕色。总是全身心地享受每一堂课，偶尔对视，我会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双温柔湿润的大眼睛，十二岁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精神交流。教室的窗户很大，记忆中的每一堂语文课都是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间隙，一缕缕洒进教室，地板上，黑板上满是明亮的线条。

老师讲课从不局限于课本，而是把我们带到文学的世界里云游，记得他在班上大声朗读我的作文，一边读一边感叹，这个句子写的多好啊。那样的夸赞到现在想起来都很甜很幸福。老师很喜欢提问题，并不是为了应试的，能引发学生思考的问题，有一次他问，为什么要有黑夜，要有死亡？我立马举起手来，大体说的是，因为有了黑夜，人才会珍惜白天，有了死亡，人才会珍惜生命。我还记得老师眼里满是由衷的欣赏，甚至一丝惊叹。

那时候连晚上写语文作业都是沉浸式的，整个语文课本像宝书一样。有一次老师说，希望你们每天晚上睡前二十分钟用来阅读，会很受益。于是从那天起，每晚睡前，我都会乖乖坐在床上看二十分钟的书，这个习惯不知不觉一直到保留到现在，直到前几年才意识到原来睡前阅读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直到有一天快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突然宣布，你们李老师从明天起就不能再教你们了，李老师要去上研究生了，所以从明天开始穆老师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到现在还清晰那时的感受，完全的震惊，不敢相信，然后是极度的愤怒，为什么这么突然？难道刚才上课就是最后一面？我不要，我不能接受！我多想大声质问，多想哭喊，但我不能让别的同学看出我的心意，什么也做不了，身体突然像抽掉筋骨一样，就那样无声地趴到课桌上，把脸埋进两个胳膊里。那天不知道怎么走回的家，回到家后立刻冲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坐在书桌前放声大哭，哭了很久很久，想到再也无法跟他对视，再也不能听他朗读我的作文，再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再也无法跟随他的思想游到另一个世界，那天对我来说是，老师死了，就此突然消失在我的人生里。

还记得最后一节课老师穿的格子图案的西装，他隐隐的悲伤的眼神，一直印在我的记忆里，后来想起，也许他想跟学生们道别，但又忍住什么都没说。过了两年，在学校运动会看到他，但他没有看到我，我远远的看着他，还是那样温柔安静的样子，笔直地端坐在那里，跟周围热闹的人群隔着看不见的距离，他没看到我，或者早就忘了我这么个学生，那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他。

这就是我美好又静默，来不及告白与告别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