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开感受(53)

一路上到在上外食堂外设摊定当,都是老顾帮我搞定。小宝始终拎着自己的包。这天天气很好,虽已过了冬至,在阳光下还很暖洋洋。只是我们三人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到十二点多了,食堂里学生少了,我们才卖脱二十盒带子,我的心里有点焦急,如只卖了这些,怕是三人吃饭加上车钱(算每人伍角)都不够。肚子又咕咕叫了,我说:“我进去买点肉包子来,吃了再说。”老顾担心万一有生意,自己应付不过来,便说:“还不饿,等一会再说。”小宝勉强地说:“不急。”于是我又忙吆喝,招揽生意。十二点半以后,可能是买了音带的同学听后给扩大了影响,渐渐又有同学来看来问:“你们的盒带正宗吗?”我笑着说:“我们是八一一公司的。”边说边摸出工作证给同学们看,让老顾、小宝也展示了工作证。小宝从拎包中拿出工作证,手忙脚乱地在打开时,还掉了包。因有当的一声,我注意了下,那包覆在地上,在她拿起包顺过来,地上除了串钥匙没其它的东西。同学们在看了我们的工作证,看到都是质量科的,纷纷购买。在这批同学走了后,真正好卖脱一箱盒带,我们在桌子的斗里掏出钱理好了。我对小宝说:“钱就放在你包里。”小宝则问:“你们放心吗?”顾工说:“你又不是不认识的人。”我打趣说:“你要是拿了这些钱就逃走的话,你速度肯定不行,我们二人一下子能追上的。”她有些尴尬。一时间没同学来,我回头看学校食堂的窗口都关了,没东西供应了。我问:“这如何是好?”顾工说“再等一等看,还有生意吗,实在没生意了就收摊如何。”小宝这时将拎包捧在胸前,面有不快,但也无奈。可生意又来了,断断续又卖去了三十来盒。这时有个女同学显得悠闲,边走边微微地摇头晃脑,从耳朵里拖下的两根白色电线在绒衫的胸沟中微微晃动。到我们面前,拔下一个耳塞对我们指着地上那只空纸板箱说:“那空箱能否卖给我,我刚才来买过音带的。”我拿那只空箱递给了她:“你拿去好了,不要钱。”那姑娘面花眼笑地谢了又谢才捧着走了。过了一会,来了一帮男同学,蜂拥而至,一到就侬挑我拣的,最后将剩下的音带都买走了。有个男同学未曾卖一盒音带却留在最后,待同学们走光了才开口:“师傅,那只空箱能否给我?”我飞快地想:他之意在纸箱,便拎起纸箱给了他。他才告诉我:“刚才有个女同学得了纸箱,感到你们的纸箱与你们的音带一样,质量很好,让我再来拿的,她好放东西。”我们三人都笑了点头。

接下来,三人都感到累,且唇焦舌干,但无比高兴,将钱理好,都放在小宝的拎包里。小宝就问:“我们能分多少?”我马上回答说:“这好算,扣了本金一千五百七十二元都是我们三人所得了。”小宝又问:“不要缴点给科里?”多次参加过推销音带的老顾说:“詹伟隶和小耵从来不参与分钱的。他们是执行刘尨的派令让消化库存。”小宝又问:“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卖外面商店一样的价(五元五),每盒可多得一元钱了。”老顾就说:“卖外面一样价,人家学校怕也不肯让设摊,要让设摊,也要收取摊位费了。”我说:“还有一项,是让利给学生的,他们将是我们公司未来的主顾。”小宝这才没了话。我们走出校门已二点半了,走到江湾镇,饭店都休息了,只有一家粥店还有供应,买了三碗粥,我和顾工各个要了三个肉包子,小宝要了二个。我让小宝从卖盒带钱中付了。将单子交给服务员后,在一张桌边三人坐定,我让小宝将钱分出要交公司的盒带钱给我,由我回公司去付。余下的钱每人分得七十五元,还余一元一角伍分。我说:“正好回家车钿有了。这里乘五十五路到外滩,四角伍分,还余六角,每人二角,足够各自回家的车钿。”小宝此时显得激动,说:“出来卖磁带倒蛮好的。”我马上说:“去年叫侬出来,侬不肯。就是今天来,开头,总站在后面拎着个包看。你呀,面子拉不下来,觉得这是下等人干的。”她马上争辩:“后来,我不也叫卖了。”我顺着自己思路,继续说:“今天,我们只有三人来,四百盒带子全卖光了,才有这么多钱好分,去年十二月一日,第一次出来卖磁带,六、七个人,磁带也没卖脱这么多,才分了十五元。前二天,二十二日吧,只分得十一元九角。今天侬来,有个破天荒效应,带来财运。才得这么多。”老顾也说:“真是破天荒的,我参加过多次,从没有一次有这么多。”我笑着对小宝说:“侬啊,有帮夫运。”她听后,笑了笑说:“我老公今年评着工程师职称,工资也加了。”我说:“侬儿子今年考上北京的航空学校,现在侬轻松没负担了。”

在这年收入后我记了两项,其中一项:帮莫珠菊。

莫珠菊何须人?在第二部青春年代中曾于一个夏天的傍晚,那天我因是做大夜班,吃了晚饭就睡下,并下了帐子。莫珠菊和另一姑娘,都是阿芳小时候的小姐妹来访,隔着帐子看过我。后来她也结婚了,因住在龙华路,离八一一新村很近,也曾来过几次,所以有过交流。这是春天里的一天,我下班回家,乘五十路到梅陇下车,正好碰到她从梅陇阀门厂走出见到我,像见到亲人一样惊喜,开口就说:“我正想到中山南二路那屋里去找侬,侬就像神仙下凡一样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告诉她,我们家搬在市花苑了。她就要跟我去看看。路上她告诉我,单位领导希望她搞三产,因她本是财会人员,从事三产,财务不成问题。给了她充分的自主权,她可在厂外开店,也可在厂里破墙开店;可在外招人,也可在单位里找人一起干;由她当老板。厂内找人,工资在她走上正轨后,由她发。总之,单位扶她一把,让她去走致富路。见了阿芳后,她就对我说:“几次与侬交谈过,觉得侬对人真诚,聪敏肯干。所以第一人选就想到侬。想搭侬一起走共同富裕路。”我问她:“你想怎么搞法?”“三产吗,不就是开店做生意,买卖东西。阿拉从日常生活用品做起,然后,看什么好做,就做什么,目的只是一个—--赚钱。”我笑问:“那是向钱看了。”“搞三产不为赚钞票,还为什么。”我对她说:“我是个工人,干活不成问题,开店做生意没经验。做生意是有风险的,亏本了怎么办?”“所以,我想侬从日用品做起,做不好还可转给厂里,让工会吃下来做福利发给大家。亏本是不会的。”我看她信心满怀,热情高涨的。她甚至希望我在公司里办个停薪留职什么的。我婉拒了。但,答应她:我将利用业余时间帮她,为她做些事,以感谢她对我的信任。我说,我不要工资什么的,侬作为阿芳的小姐妹,我们相互帮助就是了。曾帮她去买过一辆黄鱼车,好做进货、送货用。我对她说:“你为你们厂办三产,你首先要想到为你们单位的职工谋福利。譬如,你想做日用百货,能不能给你们厂职工作些内销,价格便宜些。”她听着、笑着,不作声。又因为我熟悉西藏路上的上海音乐书店,南京东路上的新华书店(与他们因质量问题有过多次交道)彼此熟悉,知道盒带销售很好,且利润不低,向她推荐。她起先有踌躇,认为梅陇是乡下地区,卖给谁去?我说,现在梅陇还属于闵行县,是乡下地区,梅陇路、朱梅路上(那时虹梅南路还没有)是冷冷清清的,田野阡陌的,但梅陇路上有个华东化工学院,那里学生众多,而学生在这方面喜好的多。她也想起什么,便说:“哎,他们学校里有个街市,每周二、五允许小贩进去做生意,这倒好试试看。”我又对她说:“侬要愿意做做看,我可以帮侬从我们公司进货,也可带侬去音乐书店,新华书店进货。当然,从我们公司进货可能便宜些,但其它公司出品的音带没有。”第一次帮她从我们公司进货,因我带去,销售人员明确告知:批发有多种价:像音乐书店、新华书店,她们几万盒一进,且长期合作,按三元伍一盒算,不是万盒的,按三元九角三算,几百盒的,按四元二算。她只要六百盒,就买侬格面子,按三九三算,她有点感动。谢了销售人员,我送她出公司时,她说:“明朝是周二,侬来帮我一起去华东化工学院摆摊。”我说:“第一次,我调休了来帮你,日常的话,侬最好在单位里找个帮手。”她听后,先是不响,低头踩车,出公司门时,对我说:“那我明朝就去单位里找人好了。”

第二次,时隔一周,又来进货,销售科只肯按四元一算。于是她又来找我。第三次则又直接来找了我去进货,进完货,她又提出,要我带她们去音乐书店进货。我就踏上黄鱼车去了西藏路上的音乐书店,那里是按四元二结账。她觉得不合算。我说:“这我爱莫能助了。”她从盒带做起,确确实实赚了点钱。因我多次带她到公司销售科进货,有次撞见了刘尨。他看了看我没什么反应。到年底,詹伟隶、小耵就与我们一起搞起推销盒带。一,给了我们实惠;二,帮公司消化些库存。而莫珠菊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傍晚到我家来,给了这笔额外收入。她来时已六点半,我们正准备吃夜饭,她进来一看桌面,就笑着说:“喔哟,蛮丰盛的吗。”我马上站起,请她入座。她不肯,笑着对我说:“己已巳,侬帮过我忙,一直没谢过侬,不好意思。今朝送来点小意思,只能说:“意思、意思了。”塞给我一百五拾元,我推还给她:“我说好的,帮忙是因为,你是阿芳小姐妹。”她脸上堆笑,一手开门,一手将钱丢在桌上,转身就出门,乓地一声带上门,接着楼梯上传来她下楼的声音。我马上开了门在后窗台边看,好久不见她出得门来,心想,她大概走错路了,可能从地下室出去,因为楼梯上的灯,都是声响灯,在黑夜里有了响声就会亮的,地下室也如此。她可能顺着灯亮,又有下去的四格梯阶,很有可能,她是骑车来,将车就停在地下室了。出去后可能朝东走了。可那边要兜个圈子才能找到出小区的西大门,原大门(南大门,我搬进第二天就给封了,因有一家厂也在此小区买了批房,他们的工会主席这天从南大门出去,被车撞死了)。于是我追下楼去,找她,好不容易在小区里找到她。她说:“啊哟,那小区真大,路复杂,路灯暗,我寻来寻去寻不到走出去的门了。我让她到我家吃了夜饭再走,她不肯,于是带着她,她推着自行车,走出西大门,给她指了南面横马路即是沪闵路。她说:“到了沪闵路,我就认得路了。”

在回到自己楼上时,脑子里闪出了一个问题:莫珠菊和我在不同的单位里,却碰到了一个同样的事儿,单位让你去经商为自己赚钱。当时,我只觉得是“闹着玩儿”。并未认真去思考过,其含义、其目的,是呀?非呀?但我是个在蛮娘锤炼下养成了倔强性格的人,虽然这样去推销,对自己有好处,还固执地想:“不务正业啊!”所以在辛勤中愉快,在愉快中有点反感。

九0年有一件事没做,后来有过懊悔,那就是国家发行股票的认购券,每张三十元,讲明,今后摇号,中着即可买进股票,中不着号就作废了。当时曾想买十张,由于自己踌躇不决,最后没买。而那个六五年进厂,曾在我组的章立富一下子买一百张,后来当股票开始发行时,他中了不少,立时三刻成了万元户,我想若当时买了十张,那怕中个三、四张,成不了万元户,那千元户总是可望的。也能羡煞人。哎,只叹自己没这个财富命。对章立富这样的“暴富”起来的人,没人“仇视”他,只自叹命运不如。至于后来社会上出现仇富一说,那是人们对靠权力,靠权钱勾结而暴富的人才有的。仇的是不公平,仇的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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