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之中

        曾记一道作文题上的哲理小诗《行路》:“有的人把弯路走直,惊喜于找到捷径。有人把直路走弯,多看了几眼风景。”当时的我悬笔良久,绞尽脑汁也不知从何切入。内心茫然而不知所措后,也只得草草行文,以一纸空言的低分作文终了。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蛰伏于题集之中,一门心思扎进去只为遍寻考试的要点,如同勤劳的黄蜂除却课蜜也顾不得在花园丛中嬉游一番,哪里会在真实的天地里有什么真切的感受呢?一篇庸文的生成自然不难理解了。年与岁去,离开家乡的一隅之地,我步入新的校园生活,在自由自在的环境里行路,行路往向绚丽多彩的新世界。

       我热爱风景,喜欢把直路走弯。我像一只获得自由的麋鹿轻巧地行走在一片未知的神秘地域,感受着每日不同的生活。

       我热爱自然风光。如同汪国真老师喜欢向那巍峨的大山、浩瀚的大海、广袤的大漠还有神秘的森林出发一样。我不断酝酿着新的出发,出发也就开始了行路,行路自然添了风光。犹记在武夷山大红袍景区的一次徒步旅行。我与潺潺流水为伴,弯了又弯,仿佛是在大自然的经脉里游走一般。古石道两旁的茶叶绿得悠然、绿得恬静,天真稚嫩的模样仿佛不知会经历被加工得面目全非而又百般沸开最后归于自然的一生。路过水石交融的地方,我感受到自然元素间的碰撞像是一曲协奏。温婉清澈的旋律渐渐化成绕梁的余音在我身边轻轻地飘扬,更在我的心头荡响,似一首永远也听不厌的单曲循环,能在人工巧作里超尘脱俗。脚下的路像一条匀速的传送带,视线也随之不停地游移,抬头望见的巨石盘岩在陡然壑立,像是一位中庸之道修成的圣贤,的确是一种威严而不失优美的谐和。行至水穷处,一共两个多小时如梦的行路结束了,疲倦不是立刻有的,双脚、双眼还有思绪依然畅快着。想到那些游客怯于步行的劳累而止于与一棵大红袍老树的拍摄,我不免替他们抱着遗憾了。

        我喜欢充满曲径的经典阅读之路。为什么要形容为充满曲径呢?对于文学经典的热爱还是始于前年,理工科出身的我起步较晚又未得到系统的文科学习,面对此类超语文体的语句,我仿佛在阅读途中进入了山涛叠嶂之区,崎岖难行。具体说来,深奥的字义、闻所未闻的用典和古常识总让我望洋兴叹。同学还不时示以鄙夷、抛来冷语:工科男怎么捧起了酸文,不自量力,真是奇怪。我不禁思索,尚且才疏学浅,真的可以啃下去吗?有时候倔强不言弃的劲头真是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应该保持坚定不移的意志和百折不挠的精神方能历险跋涉。当我准备紧把绳头做一场的时候,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阅读今人的直译与导读岂不来得简单轻松?这如同在通往山巅的空中竖起了云梯,多么省时省力啊!可我没有惊喜于此,也没有选择这条捷径,细细想来我会因此少了通过克服困难、攀爬向上的过程而得到的历练以及衍生而来的乐趣,登山行路且去吧。

        阅读《论语》时,我对“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一句印象很深。初学者很难对其中的“方”字的奥义作何确切的阐明与理解,查得方晓现代意解:告之去处,有所交代,召之即回。瞬间我折服于夫子用字的精深,也庆幸因一步一步尝试揣摩原文后感受的更贴近的道德与知识的学习。父母在世,不轻易远离家门,远离应有“方”,这是我不读《论语》而难以知晓的道理啊!于是我就这样继续尝试,学会去找到一个突破障碍的法门,也体验着劳有所获的快乐。在行路之中,我越来越能领略夫子的语言,好像真真地端坐其下,与众多贤人弟子谈仁论知,接受夫子的谆谆教诲。终于,我窥见了在捷径中不能看到的天地,增得了更丰富的学识。行路之中,我在圣人智慧的烛照下迈出了更稳健的步伐。

        我喜欢在生活中行路,即生于现实、活在当下。我理解的真正的生活应是充实而有意义的,不然在闲闷或忙碌中麻木不堪、不知所终?在前两个月的实习生活(食品质检工作)里,我分辨不明是我在操作实验还是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和设备仪器奴役着我。繁琐的工作让我时常应接不暇,脑袋里被齿轮零件之类的东西填充似的,整个的我像台被改造的设备运转个不停。

       那些日子里唯一的所幸在于往来学校与单位之间。除了天气恶劣或者时间紧迫,我多半选择更原始的方式进行交通,行路不算漫漫,沿途的所见总能让我欢欣。与那些唯恐在途中浪费时间的零星半点的上班族不同,没有步履匆匆的穿梭或者凭借交通工具的疾驰,慢下来的我能感受到更多生活的美好:聆听脚下踩过悬铃木叶发出的声声脆响,路过错落在行人道旁的桂花树时贪婪地嗅香,偶然瞥见一如云出岫般清纯的倩影,目逆而送之,体会一种不由自主而来的奇妙。生活中的美景在我们行路时才能这样如影随形。

       行路之中,我感受到了自然风物、弯路曲折的别样以及生活中真实的意韵。值此执笔抒发,似乎亦在行路,沿途的风景正是思考时的深邃与记忆里的缤纷。或许此文较四年前的应试之作能提高一些,但行路仍要继续,其中的领会还在前进更新。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停止不前,应该懂得人生是像作家林清玄说的那样,以此语作结勉励罢:

       “虽然许多人可以告诉我们远处的风景,却没有一个人能代替我们走茫茫的夜路。”

                                                                                                                                                                      20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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