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8 节日

今天是妇女节,老公不在家,孩子不懂得,我还是很幸福,嫁对了人,每天都是过节。

生孩子前一个月, 我妈过来照顾我,没几天,赵先生就俘获了妈妈的心。我妈一个劲儿夸他脾气好,耐心好,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从来不说啥,我怎么吵他埋怨他,他都不会真正跟我生气,(这位可怜的女人,她的丈夫是怎么对待她的)更过分的是,我妈说,跟赵先生一起逛超市,“腰硬”。腰硬,跟我妈说着同一种方言,听她说了几十年话,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我妈对我有很多不满,但是她对赵先生赞不绝口, 认为他比自己的孩子还强。我只能呛她:再好也不是你生的,再孬也是你生的(你生不出好的来,不怪自己怪自己孩子吗?)

月子里赵先生真是做小伏低,月子餐、伤口护理、心灵抚慰、照顾宝宝,公司电话随时轰炸,他仍然精神百倍耐心百倍地应对。那时候我顺产时四天四夜没睡觉,又痛,真个是火上浇油的性子又添了浑身疼痛,痛足了坐月子的前15天,天天不是喊疼就是喊老公,埋怨老公,埋怨怎么不是他来受疼生孩子!

如果我们下次聊起生孩子坐月子,我一定要采访他一下:老公,当时你怨不怨我口无遮拦乱喊乱叫?如果回到过去再选一次,你还会跟我结婚生孩子吗?

我一直对结婚生子持保守态度。我一直认为恋爱很美好,但是结婚大可不必,多少烦琐、争吵、生气甚至打架反目。孩子就更不用说了,我从9岁开始讨厌小孩,更不愿孩子长成我这样的性格,更不愿为本就不喜欢的孩子付出自己的大半生。婚姻、孩子,是我认识赵先生前最讨厌的两大俗事。

如果从根源上分析,我是讨厌我的父母的养育方式。我的父亲,从不跟我玩耍,从不夸奖,不会耐心说话,在住校前从不给我零花钱,会把我摁在地上打,飞腿踢,瞪着眼睛竖着眉毛吼“打死你也没人管”骂脏话,跟我妈吵架冷战是家常便饭,在我七八岁时两个人动手打架,我妈回了娘家,让我去大爷大娘家,因为我不敢回自己家独自面对暴力。

我妈,则会随时随地抱怨自己的丈夫,抱怨所有与她的丈夫有关的亲人朋友,说“别人对我都不孬,只有你爸爸对我这样”。她也打我,骂脏话“你妈逼”(小时候很奇怪你就是我妈啊),给我洗脑家里其他人都对我不好,只有她和她的朋友某阿姨对我真心好。没有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我成熟得非常晚,很多简单的道理都是碰壁后才自己琢磨出来,可能也怪我本来就笨。不让朋友到家里玩,以致于有她在的地方我很拘束,显得很孤僻,不爱说话,实际上我和同学在一起很快乐很爱说话聊天。

他们都更喜欢妹妹,他们认为妹妹嘴甜,涨的白净漂亮,是白天鹅,学习好,懂事听话,符合他们的心意。

香港回归前,我们发了一本小册子,里面有所有关于香港的历史知识,最后一页是带简谱的《东方之珠》,我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刚睡醒就唱,在院子里唱了又给爷爷唱,觉得它的歌词作得非常优美。后来就不唱歌了,我变得非常不快乐,因为我的妹妹出生了,他们都只让我让着她,没有任何理由,不管谁对错,任何时候我都得让着她。应该是97年妹妹出生那年的暑假,我爸抱着妹妹满心欢喜满意地说:“以后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kan一声)妹妹。”这句话我记了二十多年。在他们眼里,我是皮肤黑,傻,懦弱,倔强,开窍晚,不懂事,不听话的丑小鸭。

我的青春期很长。在应当是青春期的时期,我被迫“懂事”。在应该“懂事”的时期,我的青春期才放肆地来临。我怀着对爸妈偏心的怒气看待所有幼儿,怀着希望他们俩离婚的怨气看待所有婚姻。工作后经济独立了,我跟爸大吵一架,然后将近两年没有给他打电话。同时越来跟妈没有话可说。

我在二十多岁才经历心理上的“青春期”,自己挣钱了有底气了,想跟他们翻翻旧账,说说从小的不满,仍然没有人听。说得轻了,以为开玩笑。说得重了,他们觉得“这么大了不懂事,书都白读了”,我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上学除了认字、算术,就是教人道理的,孝顺父母的道理不是每本书都写着吗!不管父母做了什么,他们是父母啊!

马克思真是圣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顶一亿部《论语》。只有在我经济独立后,我才敢对他们说“不”,才敢像个人一样而不是他们的附属物。

就是在这样的“青春期”我遇到了赵先生,他那么从容,从来不生气,对我好温和,宽容温柔,说话奶奶的,我生气大哭不讲理,还会缠着我抱我给我擦眼泪。有很多年没人帮我擦眼泪了。我不用自己舔舐伤口,我够不着的伤口可以放心给他看,说给他听,我也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可是“青春期”的我性格很别扭,明明想要出去逛街,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比如他提议出去吃饭,我会呛他“就知道吃饭浪费钱”,他提议去“绿道散步”,我就会抱怨“晒,我上了一周的班累死了”。然后哭唧唧,跟他别扭生闷气,可笑的是还会怪他怎么那么不懂我的心思。

现在我明白,这是从小没人管我想要什么,或者需求总是被拒绝而不敢不能直接说出。我在后“青春期”重新练习需求表达。

还有一种不可理喻之处,不管谁做错了事情,先甩锅埋怨别人。比如,地上有水,滑到。如果你是正常人,你会怎么做?拉人起来?揉揉腿问哪疼?擦干水渍?调侃下舒缓氛围?

我就会“跟你说过不能边走边喝水,这就是你刚刚洒出来的”“走路一直看手机,看把你能的”“我就说你在家穿这双鞋肯定要滑到”。结论:我tm就不是个正常人!

隔着二十多年的岁月,真想抱抱那个懦弱又倔强的丑小鸭——必须得甩锅,不然一切错误都是老大犯的,而且挨打的也是老大。如果我是独生子女,可能提出“我想吃饼干”的要求,大人会偶尔满足,打碎了碗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忙着推卸责任。

我真想成为赵先生那样宽容温柔的人。

还有一件小事,早就想写出来,今天一起写了。怀孕7、8个月有次产检我自己去的,肚子虽然大,但是我精神很好身体也好,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但是那天中午一辆滴滴uber也打不到,出租车一到门口就被人抢了,我也坐不上。怀孕晚期,激素分泌旺盛且混乱,我性格更怪了,竟然哭着给赵先生打电话,哭诉坐不上车回不了家。他那时经常晚上加班到1、2点,早上9点半又去公司打卡。经我一哭诉,马上说让我原地等,25分钟他就能赶过来。我有点懵,没必要啊,我就是想找个人听我哭,不用不用,等会儿我就打到了。他还是坚持过来,接上我,并没有因为我哭唧唧的就怪我烦人。30分钟的车程本来不远,一来一回可就耽误了他午饭连带午休,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不值得专门接我”,可是他一个劲儿安慰我。

坐在车上, 我想起来,我上高中那几年,一个月或半个月回家一次,从家到车站有一公里,拖着行李要走30分钟,那几年冬天,好冷啊,西伯利亚的风从西枫山口东枫山口呜呜呜呜得吹过来,割在脸上,走三步被风吹退一步。我爸在家午睡,或者找个借口出去有事,我自己拖着行李去车站。有时,我妈用自行车后座带着行李,一边埋怨我爸不送我,一边数落我嘴不甜,“咱庄里那谁谁谁嘴就甜,哄得她爸爸跟什么似的”。我不想回应,我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送我,也不羡慕别人有嘴甜这项特殊技能,我只是不想听这些破烂事。

想起这些事,我在赵先生车上更伤感了,原本不正常的孕激素情绪,更控制不住了。我哭啊,哽咽啊,委屈啊,恼怒啊,压抑啊,偏tm的我是个不会表达情绪的“后青春期”孕妇。对不起,这几年你受苦了,老公!这几年我也在改,你有没有觉得我不那么别扭了呢?跟你吵架也少了?宽容多了,抱怨少了?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不值得”的人,也会大大方方提出自己想逛街想吃自助餐?也会包容一些不一样的习惯了?说话不那么刻薄了?我也要做一个像你一样好的人,请你千万不要放弃我!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都像节日!爱你!

我也会认真爱我们的孩子,把他教养成像你一样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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