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烧饼

又见烧饼

少年一家在村里世代以卖烧饼为生,少年从小的梦想就是像祖祖辈辈一样,做出全村人都喜欢吃的烧饼。

小时候,村里面别的孩子玩泥巴,少年在玩面团;别人玩小木剑小木刀,少年玩擀面杖;别人想爬上村口的大树上掏鸟蛋,少年想着爬上自家的炉子摸烧饼。六岁时,少年做的烧饼跟大人们的混在一起,村里没人能分辨出来,十岁时,少年支起了自己的烧饼摊。村里人都以能吃到少年做的烧饼为荣,认为他做烧饼的前途不可限量。

在少年的村子里,经常会有一些外来的行脚商经过,其中有一个卖烧饼的老头儿,每个季节都来,寒酸的老头儿挑着寒酸的烧饼担子,就在村里的大路旁支着摊子,卖着寒酸的烧饼。少年好奇的时候,围着老头儿的烧饼摊转悠过,也买过老头儿的烧饼。在少年看来,老头儿的烧饼烤的又黄又硬,有些地方还黑糊糊的,不像自家的烧饼又白又软。老头儿的烧饼不是甜的就是咸的,而自家的烧饼有梅菜扣肉、红豆沙、绿豆沙、黑豆沙、黄豆沙。少年吃过两次老头儿的烧饼,便对其失去了兴趣。

十五岁那年,少年认为自己学完了祖传的烧饼手艺,又听说在村子外面的世界里还有很多种烧饼的做法,便想出去游历一番,希望做出更好吃的烧饼。

少年离家那天,早早卖完了所有的烧饼,亲手熄灭了炉子,将擀面杖洗干净,包了起来。

儿时的玩伴过来送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少年回答:“去外面,去看看那些被人们口口相传的烧饼。”

“你要去多久?”又有人问。

“当我做出了世界上最好的烧饼,我就回来,让大家都吃上。”少年认真的回答。

“我们都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听说外面有危险,你可以不去吗?”面粉店的阿花问。

“我有一个疑问,村里找不到答案,只能去外面找。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少年笑着对阿花说。

少年背着简单的行囊,走遍了世间许多有饼的地方。少年也见识了许多种烧饼的做法,大开眼界的同时,烧饼手艺也不断提高。

这一年,少年见到的所有烧饼,自己都能做得更好;少年吃到的烧饼,马上能评判优劣,指出可以改进的地方;少年从别人嘴里听说的烧饼,立即可以想起烧饼的历史渊源、做法流派、制作方法和口味方案等种种信息。除了烧饼之外,不管是鸡蛋灌饼还是煎饼馃子,不管是手抓饼还是草帽饼,少年都了如指掌。少年认为自己已经学无所学。

直到有一天,少年听人说起了一个烧饼界的传说。这个传说是如此的离奇,以致没人会当真,愿意说起。

传说,炼丹有飞升的,修道有成仙的,念经有成佛的,做烧饼也可以感悟天地大道,成为气运主宰。只要学会了玄黄烧饼的做法,从此气运绵绵,享之不尽用之不绝,烧饼可以通神。

说的人当个玩笑,听的人却当了真。少年本身做烧饼的天赋极高,又勤学苦练浸淫日久,到了如今隐隐成为了一代烧饼宗师。少年眼前仿佛有一层迷雾,隐约觉得迷雾背后就藏着烧饼的最终道理。

少年又迈入了新的世界。不仅研究烧饼的做法,还研究做烧饼用的水和面,烤烧饼用的炭,擀面杖案板和炉子,还研究吃烧饼的人。少年的脚步遍及了麦田、磨坊、水井、炭窑,摆着烧饼摊的大街小巷。少年发现吃烧饼的大多是底层的普通人,为了支撑一天的奔波劳累,吃几个烧饼是多数人的选择。少年渐渐有了一丝明悟。

少年做出的烧饼慢慢有了道理。虽然少年还是没有做出传说中的玄黄烧饼,但少年的烧饼开始让人吃了可以免于饥饿,可以强身健体,可以心境平和。

少年开始在不同的地方摆摊卖烧饼,穷人多的下城区、土地贫瘠的偏远村庄、灾荒之年的难民队伍,都有少年卖烧饼的身影。为了方便,少年将自己的烧饼摊挑着走。

有一天,少年随着饥荒的蔓延,给饥饿的人们卖着烧饼,一路来到了自己家乡的隔壁村。虽然少年思乡情重,同时担忧家乡亲人受到饥荒影响,恨不得立即飞奔到自己家乡,但是看着隔壁村饥肠辘辘满脸菜色的村民,少年还是停了下来,支起摊子开炉卖烧饼。这一卖就是三天三夜,少年水米未进。到了最后一天中午,少年看着眼前最后一个人拿着烧饼走了,才擦一擦满脸疲惫的汗水,强打起精神,挑着担子,向自己家走去。

走到村里一看,尽管村里没有户户炊烟,但也不是忍饥挨饿的死气沉沉。还看到有些小孩儿手上拿着烧饼在啃,就是那种又黄又硬黑糊糊的烧饼。看样子没有饿死人,少年的心放下大半,向自己家里走去。

半路上,少年看到了一个穿的跟他差不多的老人,摆着跟他差不多的摊子,正在向村里人卖又黄又硬黑糊糊的烧饼。

少年认出了这个老人,同时也回忆起来,老人到村里来的时候,不是青黄不接,就是严寒酷暑,总之是大家吃不上饭的时候。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忽然想起自己还饿着,正好到老人摊子上买几个烧饼填饱肚子。

少年双手捧着黑黄的烧饼,仔细看着,轻轻闻了闻,吃上一口,少年明白了,这就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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