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沈蓦说，“你病了？“
苏醒说，“不是我，是我的……“苏醒发现自己竟然结巴了。她发现要把继母这个词说出来，竟然如此艰难。
“是我的妈妈。肺炎。“苏醒吞咽了一口口水，说。
“你妈妈?严重吗？怎么不来找我？“沈蓦看起来比苏醒还要紧张，他的头转过去，开始往留观室里探望，似乎在寻找苏醒母亲的身影。
“不要紧，和我上次的症状差不多。稍微严重一点，不过，好多了。“苏醒指了指垃圾箱里空空的饭盒，”这不，胃口还不错，都吃了。吃得很饱。“
“那你吃了吗？”沈蓦问道。
“我？还没有。”苏醒摇头。
“我也没有。要不，我请你？”沈蓦说。
“那怎么成呢？不好意思的。“苏醒说，”我还要照顾我妈。“
“就在医院的食堂啊。大锅饭。我也不客气。你看，食堂就在旁边，几步路就到了。”沈蓦指了指前方，果然不远。
苏醒沉吟了一下，看着沈蓦。他的目光中，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苏醒说，“我去和我妈打声招呼。“
沈蓦说，“我在食堂里等你。“
苏醒又走进了留观室。她走到杨月面前说，“妈，我碰到医院里一个熟人，我去和他一起吃个饭。“
杨月说，“是医生？“
苏醒说，“是的。您现在要上厕所吗？“
杨月说，“先上一下吧。等会儿你安安心心吃个饭。“
杨月又说，”什么科室的医生？“
苏醒说，“就是急诊科的主任。“
杨月说，“那你也不早说呀？我的片子给他看看。说不定呀，我明天就不用挂水了。我这跑来跑去地烦死了。我家里的外孙还，天天等着我呢……”
杨月发现苏醒的脸色有点暗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是，我的意思是…….”
苏醒说，“妈，我懂，不要解释。现在可以上厕所了吧？”
杨月说，“还是我们家星星最疼我…….”
苏醒拎着盐水瓶子，觉得杨月那些夸赞她的话语，对她来说，却有种莫名的酸楚。她想那些甜言蜜语，也就对她的父亲有作用吧。
但只要父亲开心，她这个当女儿的，应该都值了。
苏醒走进市三医院医生食堂的时候，沈蓦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
苏醒说，“真对不起，我妈上卫生间，耽搁了。”
沈蓦说，“没关系。照顾老人家，应该的。”他指了指桌上的菜，“这里是打卡拿菜，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就随便拿了几样，你看看，你是否喜欢？”
苏醒低头一瞧，她的面前是番茄炒蛋，油焖茄子，红烧小排，咸菜目鱼，和紫菜蛋花汤。都用小瓷碗装着，还有一碗米饭。再看看沈蓦的，是红烧带鱼，蒜泥黄瓜，紫菜汤，和一碗米饭。比她要少了两个菜。苏醒说，“你吃这么少？要不我的菜给你吧。“说着就把红烧小排和咸菜目鱼端过去，放到了沈蓦的面前。
“不用，不用。“沈蓦继续推给苏醒。两个人互相谦让着，终于，忍不住对视着笑起来。
一旁有一位年轻的护士走过来，梳着马尾辫，齐刘海，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她说，“沈主任，今天认识新的美女啦，这么开心呀？“沈蓦回答说，”一个朋友。怎么，你有事吗？“护士说，”我没事，就是打声招呼。看见美女，我也开心。“护士对着苏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就扬长而去了。
沈蓦说，“这是员工食堂，进出的人多，你也别在意。“
苏醒有些担忧地说，“不影响你吧？“
沈蓦说，“怎么会呢？否则，也不叫你了。光明正大的交往。”
苏醒说，“你应该………光明正大的交往，不在少数？”
沈蓦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员工食堂的确非常嘈杂，人来人往。
三甲医院的食堂，实在也不怎样。就像是那种“海南鸡饭“的快餐店，里面的装修也是比较简单，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的医生和护士人流如织，如同菜市场一般的热闹喧哗。
直到彼此吃完饭，沈蓦还是没有听清苏醒要说的话。
事实上，苏醒也没有再说，就是闷头吃菜。很快就饱了。
到了门外，苏醒才觉得，刚才室内的空气太浑浊了。
阳光很好，医院里的绿色植物郁郁葱葱地生长着，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儿竞相开放。苏醒说，“谢谢你请客。这下，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还吧。“
“我等你，还我的人情。“沈蓦说，”在微信里还我，就行。“
“微信里？“苏醒诧异地望着沈蓦。
沈蓦说，“我喜欢看你的文字。“
苏醒说，“很多话，都是开玩笑的。“
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
“可我也许会当真。“沈蓦低低地说。
苏醒的脸越发熨热起来。
沈蓦说，“你今天，好像化妆了？“
苏醒说，“没有啊，素颜，纯素颜。“
苏醒心想，如果知道遇见你，我就会化妆打扮一下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太好？呵呵，真的，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的………”
“没有。很好。像化了妆一样，很漂亮。“沈蓦又笑了。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刀锋的凌厉，带着风一般的俏皮，从苏醒的心上，擦肩而过。
苏醒也笑了。
他们一起来到了苏醒杨月的面前。
沈蓦在看苏醒杨月的病历。
杨月私底下拽了拽她的衣袖，在苏醒的耳畔说小声说，“这个医生的卖相不要太好哦，比你家那位方正要好太多…….”苏醒微微瞪了她一眼，说，“妈，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是医院…….”杨月拍了拍嘴巴，住口了，然后眯着眼嘟囔了一句，”我就是看方正不顺眼，你还不允许我说啊……”
“妈，你还有完没完？你再说，我就走了！“苏醒心里生气，嘴上的语气却还是柔软的。怎么也是杨月，她可不能凶过她的头，否则，就有些过分了。但杨月有时候的表现，她也实在是不敢恭维。
或许，这也是他们这么多年虽然没有争执，却无法亲昵的原因了。
此时，沈蓦已经看完了病历。他以为苏醒的杨月，是苏醒的亲生母亲，所以对苏醒的杨月，也有了天然的亲近感。更何况，杨月还表达了对他的喜欢。沈蓦说，“阿姨，哦，应该是杨老师，您的病情没有大碍，不过按照常规，您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挂水到后天才能结束。这样的话，病情才不会反复。阿姨，您说好吗？“
“沈主任，我当然听您的。“杨月毕恭毕敬地说。
怎么说，杨月也在大学校园里呆了这么多年，知道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她一开始对苏醒还口无遮拦，对沈蓦，就成了知书达理的杨老师了。
“不好意思，我医院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沈蓦说道。
“沈主任，您忙，您忙。”杨月笑容可掬，“不过，我万一有什么不好，不舒服…….”
“您对您女儿说，她有我的微信。“沈蓦看了苏醒一眼，目光中有如水的笑意。
“走了。拜拜。”
“好的好的。”杨月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今天遇到一位好医生，真的是赚到了。
“我送你。”苏醒追到了留观室门外。
“别送了。陪你妈。”沈蓦命令的口吻中依然有关切，“对了，你忘了，你说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吗，为何还没有开始？”
沈蓦乘上了电梯。
苏醒迷惑地站在那里，却像沉浸在海里的一尾鱼，摇曳在古罗马的伊甸园里，不知何去何从。
真的，她的记忆中的一千零一夜，何时开始？
是属于沈蓦，还是属于她？
B
沈蓦说，’我想过来。我想在黑夜里穿过你的手。”
我说，“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永远不会。所以，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何时开始，何时又会是，你意料不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