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故事(中篇小说●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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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赔媳风波

                          韩堪锁

刚出佛门清净之地,又入红尘事非之中。我老姥婆从观音堂回家后,知道了韩二遇害的消息,她悲痛欲绝,大哭不已,韩二死得太惨了,到末了只剩下了一把骨头,真是天要绝韩门之人了,从此后,韩门再也没有强壮的男丁了,我老姥婆的生活中也就没有了依靠。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老姥婆伤心抹泪之时,她的小女儿桂花的公公找上门来了。那老头进门后对我老姥婆说:“亲家的遭遇我非常同情,但是,我有一事又不得不说明白,桂花虽说是你的女儿,但她也是我花银子娶进门的儿媳妇,是我家的一口人,如今她在娘家遇难了,我这是人财两空么,我如今想给儿子再续门亲事,我那家底你也是知道的,穷啊,没有银子,你说让我怎么办?就这件事我想你总得给我有个交代才是,你说是也不是?”  我老姥婆听后,低头抹泪,无言以对。正在这个时候,我老姥婆的大女婿牵着一个儿子,风尘仆仆地到来了。他看到这个情景后,就大声地训斥那个老头:“我看你就枉活了那么大岁数,把粮食都让你给白白地遭踏了,你看韩家现在没强壮的人了,就来欺负一个孤老太婆,你的本事大怎么不找毛忠魁要人去?你的道理长,怎么不找王三春讲理去?你给我听着,要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你滚的越快越好,我不想见到你这样的无耻小人,你若走得慢了,小心我脾气上来了,打断你的狗腿,那时你想走,也就走不了。”

世上之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能惹过你,就在你面前逞威风,他惹不过你时,就夹着尾巴逃跑了。那老头子挨了一顿骂,吓得灰溜溜地走了。  我老姥婆的大女婿也就是我的爷爷,他手牵的两个小孩大点的是我的父亲,小的是我的叔叔。我的爷爷对我老姥婆说:“我这阵子忙,不在家,我给家里放了些馍和水,把这两个小东西锁在家中,谁知他俩爬在门槛底下、爬在窗子上边老是哭喊个不停,吵得邻家都不都安宁,我把他俩给你带来了,你照看几天。”说完话,他扔下孩子就走了。 

我老姥婆两个小外孙的来到,给家里增添了欢声笑语和生气,也给我老姥婆带来了愉悦的好心情。  有一天,我老姥婆小女儿的女婿达郎琪,他身着素服,手中握着一根长箫,怀里抱着个大红公鸡,来到了韩门前。  达郎琪他眼含泪水,表情悲痛悽苦,他站在韩院前,四周环顾,自言自语地叹息到:“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啊。”  韩院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的双眼这时在到处寻觅着,他在希望他的妻子桂花能像以前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给他带来惊喜和欢乐,他这时的双耳也在仔细地倾听着这里发出的一切声响,他希望像以前一样,他能听到桂花来到他身旁的脚步声,能听到桂花那甜蜜、温柔的燕语之声。此时此刻,他心中一想起桂花,他的心就跳动得像打鼓一样的声响,他的脸感觉又热又烫的,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紧张,他感到天旋地转,满天满地都是桂花的身影和她的欢声笑语声。

桂花她身材苗条,丰胸细腰肥臀,瓜子形小的脸盘,樱桃小嘴、高翘的鼻梁,一双秋水般明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鸟黑的头发梳成两个粗长的辫子,额前弯曲的流海分向两耳,她的小嘴经常挂着可爱迷人的笑容。

达郎琪想到桂花的音容笑貌,他的整个身体就在剧烈地颤抖,他感到他的心在撕裂,在不断的流着血,同时他也感到他大脑中的血液在剧烈地沸腾、在熊能地燃烧着,直到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他太痛苦了,他努力摇动着头,他想把桂花从他的脑海中甩出去,他努力地将自已的大脑控制的像电影银幕一样的洁白,但恰在此时,桂花的身影就会出现在这洁白的银幕之上。他给自己准备了个铁锥子,他锥刺自已的肉体,他想用肉体上的痛苦来掩盖自己灵魂上的痛苦,他在心中千次万次地呼唤着桂花的名子,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定能听到达郎琪如此强烈的呼唤,灵魂定会飘逸到他的身边来。 

达郎琪此时坐在石墩上,他双手抚摸着长箫,他想到桂花生前最爱听他吹箫,每当他吹箫时,她都会挨着他坐下,只见她用手托着脸腮,在倾心地静听着箫声,她是他的知音、是他的观众、也是他的崇拜者。 

达郎琪想到此,他就双手竖起长箫,吹奏一曲《一人静》,该曲为姬神作品(曲名与时代不符),把一个人的孤独与寂静刻画得玲珑剔透。达郎琪的箫声很有穿透力,好象一下把人带到了天空、带到了深山、带到了海滩,使人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其箫声又如泣如沂、悲哀呜咽,使人潸然泪下。 

达郎琪蒙胧的泪眼中,他仿佛看到了桂花随着他的箫声,正款款地向他走来,婷婷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她那明亮的大眼睛充满爱意地瞅着他,她在专注地倾听着他和泪的箫声。 

达郎琪此刻自言自语地说道:“桂花啊,你是我心中的女神,你肤如蛋膜,柳眉凤眼,秀发如云,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难以比喻你的美丽,用初荷嫩竹难以比喻你的清纯,露水明珠为你润颜,松风水月为你添彩,你是神的使者,天使的化身。  桂花啊,我本应该和你抛开人间是非隐居山林,恩恩爱爱过一生;我本该和你同驾轻舟驶向大海,波涛茫茫任漂流,共看海天成一色;我想和你化作小鸟飞向蓝天,天高云淡任飞翔,双飞双宿不分离。怎奈良缘奇短,我如今是闭眼你在眼前,睁眼你在云端,抓你不着挥你不去,真是才下眉头却又上心来。” 

午饭时分,我老姥婆用个木盘给达郎琪送上饭食和茶水,可是他不吃也不喝。他正是在等这个“午时”来给死去的桂花来招魂。他不能将桂花的人带回家而要将她的灵魂带回自己的家中。午时按当地人的说法是鬼神活动最欢的时辰,人常说:“响午端,狼出没,十字路口鬼叫欢”。  给新亡的人招魂时,要一边口中喊叫着亡人的名字,一边直直地向前走,不能左顾右盼,不能和相见的任何人说话,特别是走到十字路口时要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不要让鬼魂迷失了道路和方向。

达郎琪怀抱大公鸡径直地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喊到:“桂花之魂回来了,翻山越岭地回来了,桂花之魂回来了,千路万路你莫要迷了路,一定要记住回家的路,桂花之魂回来了,千门万门你莫要走错门,一定要记住咱家的门。”  达郎琪一路念叨着回到了自已的家中,他将大红公鸡放到自已的床上,在写有,“桂花之灵位”的牌位前点燃了三根香,才舒展了一口气,他心想今生有桂花之魂相伴,也就足慰平生了。 

达郎琪看着床上的大红公鸡说:“桂花,我们的室内因为有了你,我才感到不孤独和寂寞,我们的室内因为有了你,我才感到温馨和芳香,我们的室内因为有了你,我的全身就象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之下。你是我们室内盛开的一朵鲜花,我愿为你歌唱,为你跳舞,我愿为你生,我愿为你死,我愿为你奉献出我的一切。”  达郎琪思绪万千地接着说:“在这个床上,我俩曾经心灵相碰撞、血脉相贯通、灵魂相交织、身体相融合,我俩人之间没有一点缝隙,简直粘得像一个人一样,每当我俩身体相交融的响声,有节凑地猛烈地响起时,我感到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处在无比的兴奋之中,我感到我们的室内无风也能掀起惊涛骇浪,我同时也感到我们的房子都在地动天摇,我们此时尽情地享受着人生唯一欢乐的时刻。 

我们的床上现在虽然还留有你浓香的气味,室内墙壁上的囍字还依旧鲜红,窗纸上贴的鸳鸯还依旧在戏水,你用过的物件还都在梳妆台上摆放着,可是你让我到哪里去找寻你?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恩似海。  牛郎织女有会期,山伯英台能化蝶。  望乡台上情依依,泣血断肠呼不回。  达郎琪看着梳妆台上的象棋,他的眼前浮现出他和桂花生前下象棋的情景,那时桂花和他下了两盘棋,她都赢了,然后她娇气地说:“你真坏,我不和你玩了,你总是让着我,没意思了。”达郎琪说:“你的棋艺高才赢了我的,我并没有让你。”桂花说:“原本你的马能踩我的当头炮,而你不踩,故意让我用炮来将你的军,这不明摆着你在让我吗?”达郎琪说:“好吧,我这盘给你来个真功夫,你看怎么样?”桂花说:“我给你提个问题,你答对了咱继续玩,答错了就不和你玩了,你猜,人的鼻孔为什么朝下长着,而不朝天上长着?人的脚为什么朝前长着而不朝后长着?”达郎琪不假思索地回答:“鼻孔不朝着天上长是怕天下雨灌进鼻孔的,人的脚不朝后长是怕走路时被后边的人踩着了。”桂花听后说起:“你真是个大笨蛋,我不和你玩了。”这是个多么美好的时刻,眨眼即逝。真是:  花开花谢花流泪,月圆月缺月悲伤。  流水无情逝良缘,日影匆匆添相思。  芳魂己过奈何桥,三生石上把名留。  记住莫喝孟婆汤,今世情缘来生续。

我老姥婆看到达郎琪为了死去的桂花又是哭又是吹箫,又是念念叨叨地为桂光招魂,她既同情他又怜惜他。加之以前达郎琪父亲的一席话,在我老姥婆的心中也是个沉重的负担,于是她就把邻居的一个女儿认作自已的给干女儿,给女孩的家里给了些财礼,给女孩置办了嫁妆,就把那个女孩嫁给了达郎琪,这就算是我老姥婆给达郎琪赔了个媳妇。  我听后就问老姥婆:“达郎琪和你那个干女儿后来生活得怎么样?他们还来咱家看望过你吗?我怎不知道咱家还有这么个亲戚?”  我老姥婆说:“自从我给他俩把婚事办完以后,不要说他俩登咱的家门,我连他俩的人影再也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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