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枫树,霜打枫叶红。”如果说这是诗,那应该还缺两句。不错,这两句是九年前写的,答应补齐,一拖就是九年。
那年秋天,霜,还没有见到,风,有点凉了。网上的枫叶似乎在瞬间便红成一片,如火如血,如幔如霞,从诗里画中“汨汨”流出,撩得人心痒痒的,恨不得寻片枫林躺下,任凭那飘零的落叶将身体覆盖。
在老家的江边圩区只有水桦、白杨,所住的上海见到的也大都是四季葱郁的香樟。有关枫叶的信息都来自网络,来自朋友圈里,在茫茫人海里,我认识一个网名叫“枫叶”的朋友。
九年了,那枚枫叶依旧闪烁在枝头,如一束燃得正旺的火炬。
那年我抱着好奇心注册了一个QQ号,难度之大,像完成了一个浩大的工程。几天后才发现,这个工程只是一个空架子,徒有外表,里面没有家俱,没有装饰,没有摆设甚至没有光亮,只有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独自欣赏自己。想发什么没有内容,转发什么没有朋友,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供着好茶也没人进来。
那是我人生最低沉的时候,从遥远的老家来到上海十几年了依旧没有起色,而在现实中也没有一个朋友的支持,哪怕一句暖心的话语,一个拥抱,一次握手,大家匆忙中擦肩而过,匆忙得来不及或者是不想停足相视片刻,只有岁月的风时时的伴随我左右,柔柔的。
没事的时候就趴在电脑上搜“可能认识的人”,可惜都是一厢情愿,大都受到冷冰冰的拒绝,一个多月下来只加上了四,五个人。“枫叶”是其中之一。
认识一个人是一个缘份,也得益于这神奇的网络,山西上海远隔几千里。在过去再丰富的想象也想象不到。
“枫叶”似乎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有枫叶必有枫树,必然知晓大山,或者有过与山有牵手的经历。
我却没有问她,因为我们并没有怎么聊天。其实那时我还什么也不会,不会电脑不会打字不识表情,甚至不知道怎么聊。一个从乡下来大都市打工的人整天面对的是砖头、黄沙、水泥,铁板,泥刀,还要面对许多本地人、外地人、高尚的人、瞧不起人的人……等等的冷眼热讽。更多的时候是心虚,是自卑,就连走路也是低着头走在路边,是下雨天就得奔跑避雨的这种心态在支撑,又有什么资本或者资历去聊那些开心的话题?
她的空间很丰富,有许多励志的日志,当然也大都是转发的,有很多说说,这让我很羡慕,就像乡下人进了豪宅,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摆件。每当她有日志或者说说发出来我便点个赞,默默的像个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小偷。有时她也回一句:“谢谢大哥”,大多没有深入的。有年秋天看她晒枫叶的照片觉得赏心悦目,觉得撩拨了我内心世界的某种萌芽,觉得有一种独在旷野下想振臂呐喊般的冲动,终于忍不住在她的日志后面留下了“西山有枫树,霜打枫叶红”的语句,像似年轻时对某个钟爱的女人投过去一个媚眼。她很快便回了笑脸,似有赞赏之意,像个小学生得到了老师的赞许,我欣然许诺,等闲时再续两句。
可惜生活不是诗,泥刀砍不出优雅的文字。
整日地奔波劳碌,让我渐渐远离了电脑,偶尔上网也只是看看新闻或是军网,找寻一些消遣。毕竟没资格天天趴在电脑上,惹人齿笑。直到后来有了微信,QQ空间似乎便被我遗忘,像一个本来就不怎么走动的亲戚又被江河相隔。有天休息我再翻空间,看到她说要删掉一些不说话的好友,大概也是因为和我一样不怎么去空间,不交流,甚至一,两个月也不更空日志,不发表说说的人。我问会删掉我吗?她说不会。
所谓理解应该交心,我们似乎有心灵感应,谢天谢地。
一七年三月份开始爱上了遗忘三十年的一个爱好,开始码些或长或短的文字,不仅发在微信朋友圈里也发到QQ空间里,也许受到了我的感染,她的说说也渐渐文艺起来,我便鼓励她尝试一下写作……
在小群七,八个人的时候她终于进来了,像个迟到了的学生,显得拘谨不安,但在小群文友的鼓动下她还是迈出了第一步,这一迈出便似山中汩汩流出的泉水连续不断。
断断续续她已在几个平台发表了几十篇稿子,上过报纸,也有一篇入选了文苑精选集,上过头条,得过征文优秀奖。每一点进步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因为文学、因为缘份我们成为好朋友,尽管不曾谋面,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但我还没忘记欠她两句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