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窗前那条路,几年来,它的模样几乎是不变的,柏油路特有的味道消散许久,车辆鸣笛的呜呜声融入进来,形成了新的味道,它不是唯一的,同样不变的还有驻留路旁的树。

  正当天色澄澈蔚蓝,树的容貌展现出青春与活力,生机勃勃,一年四季皆如此,偶尔游戏的鸟儿停于枝头,四处张望,紧接着窜出去,跳上另一个地方的电线杆子,歪头梳理羽毛,然后啾啾叫上两声,算是向世界问个好。

  枝头的树叶颤动不休,是风,映照在碧蓝的天幕之下,一片模糊透明的影子融成晕光,敲开天际,浮出一道裂隙,深绿的叶片探出头来,在记忆中那片同样透蓝的天空中幽幽晃荡,只不过那时候的小孩还是小孩,这时候,小孩子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青年。

  学校的铃声想起,惊得窗边帘影一阵阵瑟缩,阳光的影子荡得破碎,

记忆变得长了,同样变得厚重,虹光凝聚着可能的一切,空气晃动扭曲,是火焰的光,炽热,浓烈,太阳一般,灶台上的温热,令空气震荡,这是出自一位刚冒头的少年,他的烹调还不熟练,甚至手忙脚乱,一会把糖当成盐,一会儿火候又没掌控好,散发出焦糊的味道,锅铲撞击上去激起火星,火焰不稳定了,沉默不语的晃动起来。

  到了夜晚,少年常常做梦,已经不是孩童时期的梦,是少年时期的梦,他想着到了中年,还会有中年的梦,老年就是老年的梦,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有的会实现,有的不会罢了。他小学的毕业,平淡无奇,如同夜晚平静的水面,无风不动,即便清风也难得涟漪,他和几个朋友到了后山,不知道做什么,只蹲在黄土上数飘落于地面的树叶,有的枯黄,不经意似黄蝶飞舞零落于地,有的绿色浅淡,某个季节里褪去了衣衫。后来中学毕业,有活动,有聚会,有眼泪,有强颜欢笑,也有泪眼模糊,他该庆幸他没有提前离开,庆幸看到这最后一场落幕。再后来的大学,他明白了好多东西,他明白天空不是那么蓝的,其实是苍白,纸的颜色,学校有漂亮的花,淡粉色的,娇弱的在风里招摇,湖水里藏着像石台一样的东西,湖面婷婷玉立的荷花荷叶轻摆罗衫,湖边的亭子,那些可怜的绿叶,仍旧瑟瑟,檐角蜘蛛不见,只剩下破碎的网。

  不知道他是否记得,过去啊,永远吸引着荷风,水面清幽的浅笑,声声波荡着阳光,渐渐沉下。它们可真热闹啊,欢快低语,即便春去秋来,花开花谢,无论富贵人家,粗茶淡饭,它们仍旧不会变化,身处轮回当中,直至死亡。他长大后,他长大了,他长大点,不那么懵懂,同样不那么开心,又大一点,又高一点,不那么开心,同样不那么开朗,最后,他不那么开朗,甚至变得沉重而索然无味。

  近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许是几天前阴雨绵绵的补偿,这时候的阳光没有炎夏的热烈,同样不如深冬的无力,高楼森森,婉转不明的歌声在大厦间响彻得淋漓尽致。他抬眼便见了窗外流泄的时光,车子一辆一辆飞驰,一幅幅无声的画面,静寂,冷淡……突然之间,他奇怪的回头,楼房如此高,天空如此蓝,那熟悉的铃声响彻云霄,如此清晰。他曾经也听过这般声音,那时间中回转着的,小学校朗朗书声,还有铃声的脆响,惊奇,动人,像是一道雷光穿破诡异的噩梦……

  夜晚来临,他做梦了,不是可怕的梦,也不是美丽的梦,只是一个平常的梦境。

  一个老人背对着他,询问一些问题,他记得自己回答了一部分,有一部分没有,他醒来了,他睡过去,他沉入黑暗之中,然后……天亮了。

  黎明总是静悄悄的,灰色的空气焦灼在一起,粘腻不堪,这一次他来到窗前,寻找曾经听到的铃声,小学校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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