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晏因为现在住在蓝启仁的屋子里,所以上学也换了一条路,正好路过书阁。
想起昨天蓝启仁说的故事,蓝晏专门停下脚步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书阁周围,果然在书阁的一角发现了几株开得不是很好的白茶花。
花和拳头一样大,花瓣紧致,花色洁白。
蓝晏歪了歪头,一蹦一跳地上学堂去了。
蓝家弟子们还是小声地在交谈着什么,蓝晏也没注意去听,反而许蒿平时绝对端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书,今日居然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蓝晏故意放轻脚步,像只看见老鼠的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到许蒿身后,猛地摇了摇他的肩。
“啊!” 许蒿果然被吓到了,手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
蓝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许蒿倒是没有嗔怪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蓝晏好奇地问道。
许蒿很敷衍地回答:“没什么,我随手折的小玩意。”
因为被许蒿挡着,蓝晏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嘛。”蓝晏好奇地踮起脚尖,想越过许蒿去看。
“好了,快上课了。”许蒿立马把那东西塞到自己的袖子里。
果然,夫子走了进来。
蓝晏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终于不讲散文古诗之类的了,讲的是有关四大家族的历史。
关于起源,夫子在蓝晏缺课时已经详细阐述了,这里也不多讲,只是从家徽开始讲起。
本来蓝晏还希望听到什么故事,这时候就有点失望了。
“咦?”蓝晏觉得有些无聊,侧过头,他发现上课最认真的许蒿此刻居然低着头在折着什么东西。
许蒿折纸折得很认真,手指灵活。
蓝晏亲眼看着一张纸在他手里迅速变成了一个金元宝一样的东西。
“你好厉害啊。”蓝晏小声地说。
许蒿肩膀抖了抖,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蓝晏,无奈地说:“上课就好好听夫子讲课,别东张西望。”
“你在折什么?”
“好好听课。”
“你自己不是也在……”
“蓝晏,许蒿。”夫子突然点名。
蓝晏和许蒿下意识地看向夫子,其他弟子也转过头来,看着两人。
“拿着书站到后面去。”夫子有些恼怒地说,“上课时保持肃静。”
蓝家弟子们小声唏嘘了一下,眼里满是诧异——许蒿一向是上课最认真的,居然也会小声讲话。
蓝晏立马感觉到周围传来了不怀好意,同意,惊讶的眼神。
许蒿倒是镇定,神色不改,快速把自己折的东西塞进袖子,默默拿着书站到了后面。
蓝晏脸又白又红,又怕又羞,磨磨蹭蹭地拿起书,像临刑的犯人,慢慢地走到了后面。
夫子没有再理会两人,继续讲课。
蓝晏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待会儿肯定会被蓝启仁狠狠训斥一顿,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蓝启仁那熟悉的刻薄语气,然后蓝忘机也会知道……
蓝晏不敢想了,心里开始埋怨起许蒿。
都是他,不然我也不会走神。蓝晏心里默默地想。
想着想着,蓝晏侧头看了看许蒿。
许蒿镇定自若,腰挺得笔直,眼睛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多少波澜。如果不是知道他被罚站,蓝晏简直都要以为他是为了更好地听课而站在后面的。
蓝晏不禁诧异:都这样了,许蒿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佩服。
时间好像过得比以前长,盼了好久,蓝晏终于盼来了下课。
“哼!”蓝晏对许蒿冷哼一声,就跑开了。
许蒿看着蓝晏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
蓝晏在路上走,越想越气,脚下越发快,可蓝晏突然想到蓝启仁此刻可能在危室,生怕蓝启仁从夫子那里知道了自己上课打岔的事情,怕他责骂自己,又不敢回危室,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好这时候,蓝晏看着蓝思追带着一群弟子,正在搬一些香炉,白纸花一类的东西。
“师弟好。”蓝思追见到蓝晏,礼貌地笑了笑。
蓝晏回道:“师兄好!师兄是在搬东西吗?”
蓝思追说:“是的。过几天就是清明了,云深不知处要忙着祭祖了。”
“祭祖?是每个蓝家弟子都要参加吗?”
“不是。只能是蓝家亲眷弟子参加。”
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弟子小声对蓝思追说了什么。
蓝思追点了点头,对蓝晏说:“最近比较忙,先失陪了。”
蓝晏说道:“师兄慢走。”
蓝思追走后,蓝晏心想:最近过得可真快,马上就清明了。清明节要烧纸祭奠死去的亲人。自己是不是应该也烧点纸给魏爹爹呢?
走着走着,许蒿也追了上来。
“蓝晏。”许蒿叫到。
蓝晏一听到许蒿的声音就来气,回头说:“干嘛?”
许蒿跑过来,说:“上课时很抱歉,连累你了。”
蓝晏又哼一声,说:“你也知道啊?”
许蒿又说:“你别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从早上就开始折纸,你到底折的什么东西?”蓝晏生气地说。
许蒿有些为难,说:“我没折什么。”
这话听了,蓝晏更气了,顿时眉毛上挑,立马回头就要走。
“你不说算了!”
许蒿看着生气的蓝晏,叹了一口气,趁着别人不注意,把他拉到路的一旁。
“那我告诉你。”许蒿小声地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蓝晏也是十分惊喜,刚才的气忙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怕许蒿反悔,忙点头。
许蒿见周围人少,把自己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小指大小的纸折的元宝。
“这是什么?”
“纸钱。”
“还有这个样子的纸钱?”
“嗯。”
“你折纸钱干嘛?你家里有人去世了?”
“嗯。”
“可是云深不知处里是不能烧纸钱的吧?”
“所以我折这些,是等着清明节下山去烧。”
蓝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你家里谁去世了?”
“我娘。”许蒿说,眼睛明显暗了暗,流露出一丝悲伤,“在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去世了。我每年都会折纸钱烧给她。”
这是蓝晏第一次在许蒿的眼里看见除温婉之外的情感。
“你哪里来的材料?”蓝晏又问。
许蒿又有些犹豫,但是怕蓝晏生气,坦白道:“我拜托一位师兄下山时帮我带的。”
“为什么不直接烧平常的纸钱呢?”
“这是烧给我娘的,我小时候一直惹她生气。现在我长大了,也希望能借此慰藉自己吧。”
“嗯……”蓝晏低吟了一下,声音如风铃,轻轻说,“我娘也很早就死了。”
“那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许蒿笑了笑,笑容淡薄如冬日朝阳。
蓝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心痛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你怎么了?”许蒿忙问。
蓝晏摆了摆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许蒿还想说什么。
“蓝晏!”蓝启仁生气的声音传来了。
完蛋了。蓝晏顿时脚软,无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