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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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在整理换季的衣物时，一不小心又看到了老妈那件黑色的夹克式上衣。

这是一件立领摁扣式的上衣，看上去像是呢子料的。大概是我去年秋季某次回家时，忘带了厚衣服，穿回来的。

我穿上它，黑色的宽松版式，并没有与我的年龄有哪些不符，反而显得有几分帅气，妈妈的审美果真还是很独到的。

常常想妈妈。妈妈走后的半年里，我几乎每周做梦都会梦到她。大多是妈妈生病前的样子，有时是年轻时的样子。总之都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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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生前是个特别爱美的人，不仅对自己，对家里也是，没事总喜欢弄弄花草，鼓捣鼓捣一些手工制品，甚至别出心裁地自己动手改衣服，有时琢磨个新菜式。这在小时候审美观还未完全形成的我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

妈妈长得也很美，大眼睛双眼皮，脸很瘦削所以显得颧骨很高，个子也很高，很壮实，干起农活来有时比男人还有劲儿，因为常下地干活的缘故，妈妈肤色很黑，这也是她最不满意自己的一点，因为这个，那些年也没少和她一起做美白功课，可都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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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常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一对好儿女！幸亏随了我，每个都很好看，个子也很高，不用担心你们将来嫁不出去或是说不上媳妇儿！而且都很聪明，这一点，应该归功于你们的爸爸，他聪明，要不是那时家里穷，没准也成大学生了呢！”

小的时候直至青春期，我都认为，自己谁都不像，长相也好，性格也好，我就是我。可是慢慢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看到自己的确和妈妈很像，不得不说，遗传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从小就是单眼皮的我，毕业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双眼皮（虽然我严重怀疑是皮肤松弛导致的，但还是安慰自己应该是遗传迟到而已），瘦下来的我，也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庞，这个样子像极了妈妈。

还有我的生活习惯，小时候总是“鄙视”妈妈的那些生活“小想法”，现在我却每天都在不断创造“小想法”：把枯萎的节日玫瑰晒成干花做成香包，把许久不穿的旧衣物剪成缤纷的布条，做成一个好看的拖布，用冰箱里仅有的米饭，也能做成颜值很高的饭团子...在朋友眼里，我是一个文艺，爱生活的女孩子。

妈妈离开以后，我越发觉得，因着妈妈，我才能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这是妈妈给予我的。

摸娑着妈妈这件上衣，仿佛又看见妈妈时髦的样子。我庆幸妈妈在我的梦里，从来都是年轻漂亮，所以我竟也大约慢慢地忘记了她人生最后一段日子里艰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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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奶奶说：“我几乎总梦见我妈，都是年轻时的样子。”奶奶说：“我也会时不时梦见，但是看不到样子，总是梦见一条蛇，你妈就是属蛇的，那可就是她回来看我们了。”

生死之间，确实好像有一条模糊的界限。妈妈去到的那个世界是怎样的呢？是否还会有着病痛的折磨？还是像书上描述的天堂一般安静祥和？也许梦就是妈妈在千里迢迢赶回来看望我们的。

去年在看《奇葩说》时，有一期是生死话题，当时的我还没有接受妈妈离开的这个事实。马东说，在父亲离开三年后的某一天他梦到了父亲，父亲和他说“我要走了。”从那天起，马东才真的从心底接受了父亲离开的事实。

中国人历来忌讳谈死，可是生离死别却又是我们每个人必经之事。也许，就像胡弦先生在《永远无法返乡的人》中写到的：“生与死之间，存在着一条什么样的线，把两个世界分开，又把两个世界联系在一起，那么多的时候，它为什么老是模糊不清呢？”

这么多年，从小时候不知何为死而不惧，到后来知道了反而害怕，再到现在经历妈妈的离去，我不再恐惧。由着妈妈留给我的宝贵东西和记忆，我便仿佛和妈妈又取得了联系。

于是，我把那件黑色的夹克式上衣，挂到阳台上，迎接着春日的阳光，问一句：“嘿！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