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剑

来了个客户,喜欢收藏剑,我便急匆匆的跑来了留青山,听朋友说这儿有个会铸剑的老人。

我平时不怎么爬山,一是工作忙,二是找不来一起的人。结果是,还没走几步,我就气喘吁吁了,可一想到迫近的日期,也只得提气闷头直上了。

等我爬到老人的住处时,脚步已经不听使唤了,走起路来,小腿不受控制的往外甩,步子轻飘飘,在赶着我上前,头一次把“十一路”走出飙车的感觉。

一座灰黄色的土胚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让我心里鼓了鼓气。此时已是下午了,房间内昏暗,一个老人正举着小锤子不停的敲打一团赤红的东西。火星子随着一上一下的动作飞溅,伴着声音明灭。

老人专注地重复动作,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我在门口站着有些尴尬,天边不停变换着火红紫蓝色,醉踏踏地将要归去。

耳边传来“呲啦”的声音,屋中的光源消失了,我的身影在窄小的门口遮住了夕阳余晖。老人在一片黑暗中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

“你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水声消失后响起。

“我想请您铸一把剑。”

“可以。”话音未落,老人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天太黑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我十分诧异,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老人并无多看我一眼,紧接着又坐在低矮的凳子上敲打,那块赤红的东西,变成全然无光泽的黑铁,叮叮咚咚,交错进行。

我掏出手机,也不知道公司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家里的水管儿修好了没?却发现这里的信号奇差,微信里显示的消息还是下午的。

我只好跟老人打了声招呼,就出去看看哪里有信号,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我只好原路返回。

回来时,昏暗的屋子里已经没有声音了,老人正在蜡烛下看着一本破得不像样的书。

我问道:“剑做好了吗?”

“剑断了,不能做下去了。”

“怎么会断呢?”

“炼得不纯。”老人翻着书说。

我自然是听不懂,唯一听过的也就是吴王命干将莫邪铸一把剑,莫邪以命铸剑的神话传说。

我只好寻一处地方躺了下来,睁眼半晌,翻出了手机,其实手机上只有自带的贪吃蛇游戏,这样玩到了睡去。

不到五点钟,老人就出门了,我还在梦中不愿醒来。

直到屋子里响起柴火的噼里啪啦声,我才意识到我的肚子正在咕咕叫。一个馒头,一碗白菜就是这顿饭。吃得我只想尽快逃离,于是我问道:“您什么时候能做好剑?”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

我被问住了,只好笑笑说:“您做出来就行,什么样的都行。”

老人细嚼慢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整一天,我都呆在这山上,看着老人重复重复再重复,不知做到哪个地方,老人双眼聚神察看一番,再一次重新来过。期间有几个和我一样来请求铸剑的,有说要锋利的,有说要古朴的,还有几个来拿做好的成品的,现金就放在桌子上,顶我好几个月工资了。

我倒是看明白了,人还是要有钱的,不然是受不住这样的苦日子的。

到了下午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和老人年纪差不多,看来两人是好友,交谈良久,临走时这位好友却向老人要了一把断剑。

我百思不得其解:老人没铸好的剑可比完工的多出十几倍,一点都不稀奇,也就是没什么价值。

到了夜里,老人仍是一把剑也没造好,于是我俩到屋子外面走了走,走得很慢。

我问道:“下午那位老人是您的好友吗?”

老人头一次笑了笑:“生意上的朋友,算不得好友。”

“那他为什么只问您要了一把断剑?”

之后老人便徐徐回忆着年轻时的事,如何离家闯荡,如何看准时机拼搏出了一方天地,如何与合伙人闹掰,落魄不堪,又如何放手一搏企图重建辉煌,最后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来到了这里。

我慢慢听到脚踩折了草,听到脉搏沉稳的跳动,夜空垂落山顶,将一切挤压的烟消云散。我在那儿沉沉睡去。

阳光和潮湿的雨露把我叫醒,再次回到土胚房时,老人已消失不见了。

我自然是无功而返,被领导数落了一顿,回到家被妻子安慰,重抖擞陪孩子打闹,半夜还是睡不着时就想起那个老人,不知为什么,好像不是真实的,但胸口闷得很。

后话:不久后看到一个剑展,我倒稀奇,这年头怎么啥都有,抽空去看了看,展柜里竟都是些断剑,我再眼熟不过了,我看过成百把类似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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