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是没事。”晓莉收起悲戚，又继续说：
“他是没事了，看到他那样，我也不敢再向他发飙，可是想想他做的那事，我又实在是生气。我那个难受啊。
怎么办？急得我在家直转圈，正没有办法，爸当年对我说的话忽然就跑到我的脑子里来了，可见爸是能感知到我们的。然后我就翻箱倒柜，最终把它给找出来了。”
听完大姐的话，晓威简单地“嗯”了一声。
蔷妈听到闺女说有爸的遗书，早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看他们两人说些什么。
最后听到晓威嗯一声以后，没了下文。忍不住就问：
“你爸写的啥？”
“没啥。”晓威很快地回答，完了，又补充一句：
“让我们要好好照顾你。”
蔷妈听到晓威说没啥正有些泄气，忽然又听到晓威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下子悲戚伤心愤怒重又回来，有自己老公的加持，蔷妈这下越发哭得伤心悲痛欲绝了。
看妈妈又开始大哭，晓威的脸更不是颜色了，他直接给大姐晓莉吩咐：
“大姐，你先把妈带回去吧，带回去休息一下。别让妈哭了。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呃。”晓莉还想再说，看看晓威的脸，也便按住不说。只是过去劝解妈妈，要搀她回去。
晓莉刚才的话，晓威注意的是便笺是怎么回事，对于毛豆来说，却听到了一个炸弹似的信息：
毛果要卖掉自己的厂子，卖掉毛家馍业。
蔷晓莉说得不清不楚，她一直想问，知道这不是时候，所以一直憋着没问。
等晓威出了门，大姐和婆婆也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她这才匆匆收拾一下，急急忙忙向哥哥家走。
毛果家，毛果灵汁都在。
灵汁为毛果打开门，一进门毛豆正看见迎面餐厅里，毛果坐在轮椅上，脖子围着白色的吃饭帘子，嘴巴周围的细软黄须，沾满白色的馍渣子，夹杂几条细长的粉条，酱红的粉条随着他嘴巴的嚼动跟着一上一下颤动，又随之左右晃晃，然后才随着嘴巴的停止也乖巧地挂在那不动了。
毛豆走过去，给毛果寄一下松动的帘子，又替他用纸巾将馍渣子和粉条抖搂下来。
毛果正认真地吃着东西，看到毛豆走过来，嘴巴呶呶，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
毛豆吓一大跳，内心突突突地狂跳起来。
灵汁从后面赶上来，蹲下来给毛果抹着心口，又给站在旁边一脸紧张的毛豆笑着说：
“没事没事，你哥给你打招呼哩。”
毛豆这才放下一条心。这几天神经高度紧张，听到哭声就心惊肉跳。
“吃了没？”灵汁问。
毛豆想起，忙到现在，自己那准备要择的蔬菜还在篮子里，哪里有功夫吃饭？
“没呢。还有吗？”毛豆道。
“有有，我们刚刚吃。我给你盛饭。”说着，灵汁已经进了厨房。
不一会，左手端着一碗苞谷珍从厨房出来，右手拿着一个金黄锃亮的烤馒头。
北方城市，冬天早晨的早餐桌上，最常见的粥饭是一碗稠稠的苞谷珍，既营养又热乎又养胃，家家常备。
毛豆吃着饭，灵汁就给毛果擦净嘴巴，拽展衣服，把他和轮椅一块推到客厅里有阳光的地方，边推边说：
“晒晒太阳消消毒！”
灵汁雄赳赳气昂昂地叫着，毛果听见灵汁的声音，嘴巴一裂，又是一副苦相。
毛豆匆匆喝了碗粥又回到客厅，跟灵汁说起馍厂的事。
“你和我哥要卖厂子？”
“已经卖了。昨天下午毛子把钱都打到你哥账上了。”灵汁道。
“为啥要卖啊？”毛豆急问。
“嗯，卖了好，省得我和你哥操心。”嫂子灵汁说。
“嗯，也对。卖掉好，省得操心。不过……会不会有点着急了？”
“其实毛子是个好人，和你哥关系最铁。这事我们说的早了。说了多次，他都不同意，说厂子现在上道了，生产销售都上了轨道，平时他在厂子经管着，也不用我和你哥操心。有啥大事，他会过来给我们汇报，再商量。说不费啥事，让我们不要管，一切有他，不用着急卖厂子。”
毛豆听到这里，附和道：
“毛子哥说得对。其实现在厂子是上了轨道，按正常管理就行。有毛子哥在厂里，你和我哥不用操心都能运转。”
“是啊，说是这样一说。这样也确实可行。可是我们不想让人毛子太辛苦，操的是BOSS心，拿的是长工钱。你哥不同意，我也不愿意。干脆就卖给毛子得了。
再说，就是没事，不也得一个月三四次的跑来汇报啥的。你哥看见不也得操心？
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点，卖掉厂子，你哥也就彻底不想它，不为它操心劳神了。一了百了。”灵汁说道。
“那，我哥，我哥他同意？”毛豆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厂子可是毛果视为命根子的东西，毛果愿意？
“你哥想得开的很呢，再说你哥也不是纠结的人。卖了就卖了。卖了我们再干其他营生。”灵汁说得很轻松。
“其他？什么营生？”
毛豆真是不明白，这个已经上道的馍厂，又有毛子哥实心实意地经管，不说扩大经营，守住本来根基应该是十拿九稳。
按灵汁和毛果的现状，后面有个稳定盈利的厂子是有好处的。
放弃厂子而去干其他营生，确定这样不累？
“我在网上开了一个轰趴馆，用气球做各种造型，装点家饰，制造气氛，老人小孩生日纪念日结婚订婚毕业或者家庭聚会都可以。”灵汁笑道。
听到灵汁给毛豆絮絮叨叨地说话，旁边轮椅上的毛果也开始哼哼哼起来。
灵汁转过身，蹲下去，祥装生气：
“来来来，咱把表情管好。先这样合上嘴，对，就这样，再这样裂开，好，NICE！再全部张开。对，这不就是一个大大的笑吗？”
灵汁蹲在毛果轮椅旁边，用自己的手捏着毛果嘴唇，让他—裂—张一开一合，最后成型为一个四不像的“笑”。
“就这样，就这样，别跑，别跑！别跑偏……，对，就这样……”
灵汁故意用夸张的语言大叫，要逗毛果开心，让他开心大笑。
毛果果不其然，裂开嘴巴———又哭了。
“你看你看，让你别跑，怎么又跑了，回来回来，又弄差了。”
灵汁和毛果说说笑笑一会，回过头笑着对毛豆道：
“看看，不会笑了，你哥。”
毛豆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问嫂子道：
“网上开轰趴馆，怎么想到做这个？”
“也是偶然。那几天就老琢磨怎样逗你哥开心。早晨出去买菜，正碰上一个化妆品店开业，门口装饰着气球，前面还搭着气球拱门，店员们手里拿着一大把，在门口发给行人和放飞。
小姑娘给了我几个，我也没在意就拿上回家了。回来顺手塞给你哥，然后我去做饭。
等我从厨房出来，我看你哥拿着这四个气球这样折那样弯，做了很多不同的样子。
嗨我就觉得，这样挺好。
一可以锻炼你哥的手指灵活度。二我们也可以试着做做气球活动。三这样的活动都是喜庆的欢乐的。我带你哥过去，也好分得别人的一份欢乐。跟着乐呵乐哈。”
“嫂子，你可真行！这个真的好，太适合你和我哥了。”毛豆对灵汁的话很是认同。
“行什么呀？我现在是什么也不想，就希望你哥一天能够开心一点，高兴一点，能够笑一笑。
笑一笑，十年少。不说赚钱，赚来一点笑，也就赚到了。”灵汁的眼睛闪着一点泪花，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可是说完，她又倔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