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问:“你红包准备了吗?”我点点头,拍了拍口袋,衬衫口袋隐隐泛出红色的影子。高妹好奇地问:“你包了多少啊?”我说:“干吗?想替我分担一点吗?”高妹作出拳样,嚷嚷着:“你想的美,我做你替身女朋友,还没收你费用呢。”
我笑笑,告诉她,我包了500块。高妹吐吐舌头。我把门锁掉,和高妹一起往五星级宾馆赶去吃喜酒。手机响起来,我看了看,是个外地的号码,肯定又是坑子的骗人或者广告电话,我用力的摁掉,轻轻骂了一句。高妹问:“你怎么了,电话也不接?”
我轻描淡写,是广告。高妹“哦”了一声。我们继续走,刚走没几步,电话又响了,我看了一眼还是这个电话号码,我嘀咕着:“丫的还真够执着的。”正要摁掉,高妹凑过来瞄了一眼,奇怪地说:“这区号是我们安徽的嘛。”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住了,我竟然接了起来,没好气的说:“喂!”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熟悉,是金毛。我“啊”了一声,说:“是你啊。”信号很差,金毛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很焦急的样子,金毛问:“你怎么那么凶啊,怎么了?”我声音软化下来,问道:“你好吗,相亲一切顺利吗?”
金毛沉默了片刻,回答:“我爸妈很满意。”我也开始沉默,许久又问:“那你还回来吗?”金毛说:“我不知道。”对话陷入僵局,金毛扯开话题问:“你在干吗呢,一切都好吗?”我答:“我在去吃喜酒的路上。”金毛突然问:“那你现在一个人吗?”我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现在一个人,正赶时间。”金毛说:“那晚些再联系吧!”带了一句“我想你”,挂断了电话。
我回过神来,收起尴尬的神情,眉头却皱起来。高妹说:“你怎么能骗余似兰。”我摇摇头,摊开双手,苦涩地说:“难道说实话?省的麻烦!”高妹狡黠地说:“你怕解释干吗,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又没什么。”我几乎晕倒,这妮子,好一张利嘴。
好在高妹只是开玩笑,又问了金毛的情况,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她金毛相亲的情况,高妹听得很仔细,一本正经替我分析,余似兰说父母很满意,不代表她自己也很满意。我想想也对,脸上却显得不愿意再谈论这件事,催着:“走吧,赶路要紧。”
一路无话,我和高妹赶到宾馆的时候,才五点半不到,请帖上写的是6:18分开始举行结婚仪式。我们到了两楼,看见好几个分割的大厅,每一个门口都有一张大大的新人照片,我在左手的大厅看见了张晓杰,穿着挺括的新装,漂亮的新娘子站在一旁,娇小迷人。
我指了指那个方向,轻轻地告诉高妹:“那就是我同学,叫张晓杰。”高妹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一起往新人方向走去。我笑着和张晓杰打招呼,晓杰看见我,上前一大步,伸出右手握住我,嘴里客套着:“兄弟你好,辛苦辛苦。”
我在他耳边说:“嘿嘿,我不辛苦,你最辛苦,白天辛苦,晚上更辛苦。”说完我们俩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和谐融洽。晓杰看了看高妹,偷偷地问:“这就是你马子啊。”我不置可否,晓杰又说:“猴子说得果然没错,绝对有80分。”我心里面暗暗得意,客气地说:“今天兄弟你和你老婆才是最帅最漂亮的。”我告诉晓杰,她叫做王瑾,于是晓杰客气的和高妹打招呼。
高妹也争气,大大方方地恭喜这对幸福的新人。然后我们四个排开,在门口拍照留念。我站在新郎旁边,高妹站在新娘旁边。我比新郎矮了半个头,好在高妹比新娘高了快一个头,很好,给我争了脸,把劣势扭转过来。拍完照,我把红包递给晓杰,晓杰边接过来边说:“兄弟破费了。”又把红包递给一旁的小姑娘,小姑娘把红包写上名字,塞进一个很大的包包。
晓杰让我们先进去,在右面倒数第三桌,又连声招呼不好意思,我说:“你忙你忙,不用管我。”和高妹一起往里面走。
整个大厅很气派,搭出来的舞台也很大,一个大大的投影幕布,放的是新郎新娘各自小时候的照片,背景是浪漫的英语歌曲,很是让人感动。高妹说:“哇塞!你朋友的婚礼设计得真好,他们的照片好棒。”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找到了属于我的台面,还没有一个人来,我们来的确实早了。整个大厅也没多少客人,稀稀拉拉几个人,很多台面都还空无一人。圆台面上放着两包香烟,一包熊猫一包软壳中华,看得我眼馋不已。可是人都没到齐,又不好意思拆开,于是偷偷伸手把转盘转了一圈,把香烟移到自己的面前,到时可以先下手为强。
烟瘾上来忍不住了,我拿出自己的红双喜,点上一支,边抽边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好高,足有十来米。高妹无聊的看着桌上放着菜单,看着看着惊奇地对着我叫:“真的有鲍鱼啊。”我笑笑,示意她轻点,含蓄点。
我看着高妹的表情,非常的丰富,一会张大嘴,一会皱着眉,很是可爱。说心里话,这种高档的宾馆,这样宏伟的排场,我也是第一次来,其实心情是和高妹一样,充满了惊讶,只是我不能像高妹一样表现出来,我隐忍着,这让我很难受,只得拼命的深深地吸烟,烟头在我用力猛抽下,烟头一点红的很刺眼。
人渐渐多起来,技校时一起打大怪路子的兄弟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了,有的带着女朋友,有的是单身。我站起身来,和他们开玩笑打招呼,哈哈大笑。他们看见坐在我身旁的高妹,隐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我是不是女朋友,我不置可否,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微笑。
高妹也起身,大大方方的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开口总归是普通话,让我总觉得不自在,也算白玉有暇吧。我们都坐下来,圆台面上还空着两个座位,有人手脚快,拿起来对名单,说原来是韩丹慧和她男朋友还没来。音量不大,这个名字却在我耳边如雷声般响亮,是胖B,是她!还没来。
我只觉得胸口有够闷,这个已然十多年没见的前女友,突然又会这么出现。我不知道现在的心里,究竟是渴望再见她一次呢,还是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高妹见我表情有一丝异样,轻轻问我怎么了。我苦笑不语,只顾自己抽烟。高妹却开始紧紧追问,脸凑在我面前,天真的表情充满了疑问。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自从胖B和我提出分手,这个秘密就一直埋藏在内心最深处。那个时候我宠她,对她提出的所有无理要求一一应承,包括暂时不要让人知道我和她在恋爱,也从不能在熟人面前有任何亲昵的动作,最终的结果就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和胖B有过一段恋爱史,因此也无人知道我们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仿佛就从未发生过似得。
这让我很是郁闷,这股怨气一直在我心中,迟迟没有散去,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忘记了,却在此时此刻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通通喷涌而出。我断断续续的,前后不连贯的把我和胖B之间的事情统统倒了出来,高妹听得仔细,听得认真,不时的附和我,让我感动不已,心里话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我竟然感受到有一丝解脱。
这时,有一对男女从我身边经过,我抬起头只看见他们的背影,没什么印象,而他们正亲昵的说着话。我没在意,继续和高妹窃窃私语着。这对男女走到圆桌的空处,坐了下来,有同学叫出她的名字。这名字飘到我的耳膜,我身子一抖,心里砰砰乱跳。
头猛锝抬起来,定睛一看,真的是胖B,胖B竟然不胖了!怪不得一开始的背影没认出来!胖B手里拿着一只LV的包包,化了浓妆,眼睛像是熊猫眼一样。有人问她:“怎么那么晚来,仪式都要开始了。”胖B声音嗲的发腻,炫耀说:“我和老公在高架上堵住了。”
草!难道胖B结婚了?我想。果然有人问道:“你结婚了?”胖B的声音更嗲了,说:“还没呢,计划是明年。”我只觉得自己有点晕头转向了,高妹偷偷问我:“这就是你说的前女友吗?”我无奈的点点头。胖B和他们聊着天,根本就没往我这边看,我几乎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我。
我们这桌人员终于坐齐了,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因为都是技校的同学,而不是拼桌,大家虽然十几年没见,毕竟同窗过,话题也多。胖B和她男朋友坐在我的斜对面,我隐约听见他们在聊车啊什么的话题,我瞄了她男朋友,倒是比较健谈,再偷偷仔细瞄了瞄胖B,只觉的她变化挺大,脸不像以前那么肥嘟嘟的,竟然有了些许轮廓。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真的变漂亮了!
冷菜已经放在桌子上,很精致很漂亮,特别是那盘白斩鸡,蜡蜡黄,嗲。人都齐了,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我面前的熊猫香烟拆开,依次递香烟给身边的同学,又把一支烟扔到胖B男朋友桌前,他正和旁边的人聊到一半,被飞来的香烟吓了一跳,发觉是香烟,拿起来点上,朝我客气的点点头。
我也点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胖B终于看到我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朝我这里望了望,没啥特别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彷徨,只是往我这里望了望,我心却怦怦跳,只是看见那一潭死水的面容,又郁闷不已。胖B把头转过去,靠在他男朋友肩上,嗲地像只温顺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