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5

寒风凛冽，干冷的在室外张不开嘴，街上的每个人都显得异常严肃，步履匆匆，脸色就像没了水分的飒飒欲坠的法桐叶子，干巴巴的。鼻孔里喘出的气息白茫茫的随风就消散了，这个时候，进到屋内，红泥火炉，炉火升腾，炉子盖着炉盘，旁边是一锅放在炉子上的刚滚好的玉米粥，飘着芹菜叶子，有棒槌面的甜味，有芹菜叶的腥涩，瞬间就会觉得人间美好，灯火可亲。



有些食物，只能是天冷的时候做，天冷的时候吃才有感觉。

寒冷也是很重要的调味料。


每年秋收完事，每天傍晚，吃过晚饭就是扒棒槌--------先把个大的带着窝子辫成辫，放在墙头，盘在树上。把个小的棒槌扒皮，单独放置，每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都是晒这些小棒槌的好时候。


晒干了，找个破点将要扔掉的麻袋---------那时候的麻袋是很高级的生产资料，偶尔去交公粮的时候，得去别人家借几个像样的才行。装上三分之一的小棒槌，哥哥姐姐攥着口，拿着一个棍子开始转着麻袋的砸，听着玉米脱落的簌簌声，现在想来非常的治愈。尽管那时是天天想着能够逃脱这无尽的劳役多好。

棒槌稂，粒分离，母亲就扎起围巾，拿着簸萁，，随着那有节奏的颠簸，尘归尘，土归土，留在簸萁里的玉米，母亲一手把尼龙袋子拽开，簸萁一角撑着尼龙袋子，然后熟练地一拽，口袋另一角就自然的和簸萁另一角重合，颠两下，棒槌粒就进了这口袋。


明天你们别玩了，一个早去占碾，一个帮我推着过去，压出面子，咱们熬新棒槌面子喝。

母亲总是一边给尼龙袋子扎口，一边这样吩咐。


大自然就是这般神奇，这推出棒槌面的时节，基本就是深秋初冬的节气了，这泛着甜香的棒槌面子粥，让肚子巴适的完美的无可言表，你就觉得就该喝它，不喝就完全没有道理。


进了冬天，除了拿秋收时候的收成的黄豆，玉米换的豆腐---------那时候一切都可以贸易，棒槌粒都可以换江米糕。秋收存下的晒干的扁豆，也会有父亲单位分回来的白菜。

偶尔，母亲会从院子的缸里，拿起篦子，吱吱啦啦的拿出一个白塑料袋，变戏法一样，就拿出几颗芹菜。芹菜有无数种做法----------放一点炒豆腐，和豆腐做馅子蒸蒸包。。。。。

芹菜叶子一定是洗干净，熬粥-----现在才知道可以降血压。

滚开的水，放上棒槌面子，看着浪头滚上三滚，把煮好的略带咸味的黄豆倒进去，接着把芹菜叶子放进去，翻滚一下，立马端下来，芹菜叶子一定要呈翠绿色，如果翻滚几次，叶子就成了姜黄色，不但没了涩涩的青鲜味，看着还像隔夜的菜粥。

盛到碗里，如果觉得豆子不够，可以再撒上几勺，咸甜鲜烫，豆子还有嚼头，五指分开，转着碗，边吹边啜，现在想来，一如那时候缓慢的日子，温凉咸甜，温情十足。

今天，啜着这咸甜的棒槌面子菜叶粥，渴望曾经的那份闲适，更想起了那些有粥可温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