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一丁被一阵强烈的光照惊醒。太阳从窗子里射进来。他的心脏一阵狂跳,脑子里回想着现在的时间和地点。但是半天过去,他还没有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更加沮丧茫然,觉得给世界忘在了路边,他非常惊慌而且憋闷,脖颈上好象被套上绞锁,几个面貌怪异的人正死命地拽着两端。他几次下决心要起来,但是都以失败而告终,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彻底放弃,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就在他决心放弃,不再做徒劳的努力时,却猛然起身,他疑惑这不是自己要做的。

      他懒散的穿好衣服,想了半天觉得这样不好,有什么不好,他不知道,只想应该出去走走。

      太阳真是最残酷的东西。一丁走在街道上,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将他的骨头晒得疲惫不堪,他感觉自己被慢慢蒸发,他努力抱紧双臂,试图保住自己,但他还是悲哀地发现自己不幸地慢慢被阳光撕碎、分解、消化。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个面馆时,他摸了一下肚皮,瘪的,应该吃点东西了,昏睡了两天或三天,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了?总之,应该吃些了。

      他要了一大腕面,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只有吃了饭心里的恐惧才会消失,他安慰自己。他不停地将食物送进嘴里,感觉着那些面条和汤水排队经过咽喉到达胃里。这个过程没有任何食欲参与其中,胃似乎也懒得动弹。吃完了这碗面,付了钱,他考虑自己应不应该再吃些东西,他摸了肚皮,并不太鼓。他正犹豫的时候,忽然翻开口袋,数来数去,袋里只剩一元毛币。他如释重负,一块钱不够再买一碗面,既然不够,当然不用费脑筋考虑再吃不吃了。

      但是接着又有一个新的问题逼迫他。天气很热,按照常理,该买一瓶水来喝。他站在太阳底下捏着一元毛币思考半天终于买了一瓶水,尽管他并不觉得口渴。

        一丁将一瓶水灌进肚子里,心里稍微有些踏实。仿佛身体内隐伏的某种使他感到恐惧的东西已经消释。他在人流中走了好长一段路,看到还没有走出去的迹象,又心烦气躁起来,前后左右那些冷静的面孔几乎使他发狂,那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又缠绕着他。他愤怒地左冲右突试图冲过人流,但是很快又被旋进了中间,这一切在一丁看来是惊心动魄的,但是一切又都是无声无息地进行的。

      一丁觉得一切都很悲哀,他想认认真真地大哭一场。他好容易挣脱人流,找到一处安静的角落,努力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很无聊很滑稽,哭什么呢?为什么而哭泣呢?哭泣本身似乎远比无聊还无聊比滑稽还滑稽。他第一次发现,他连眼泪和哭泣的力量也丧失了。

        一丁耷拉着头游荡在路上。这时候,一辆失控的卡车迎面撞了过来。路上的人们惊叫着。一丁没有躲闪,他茫然地看见自己被撞得飞了起来,肢体四处飘散,好一会儿才跌落到地面,奇怪的是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他爬过去捡起自己的腿慌乱地往身上安装,他看见血液疯狂的从断肢里往外喷射,像是失去理智的囚犯挤出监狱的门。

      围观的人们惊叫着:天哪,他居然没有死!多奇怪啊!后来医生说那是因为巨大的撞击,躯体都麻木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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