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术

最近左眼不舒服,眼角总像有砂子,用手去揉不行,买了人工泪液来滴也不见好转。

实在忍不住了,对着镜子扒开眼皮看,一看吓一跳,好大一颗白点,像是脓点,但挤不破。

太太鉴定这不是上火引起的麦粒肿,因为不是在眼睑上,而是在泪腺附近,建议还是去医院就诊。

我觉得很有道理,以免别人说我总是挤眉弄眼,有损形象,就请假去了趟医院。

本来想着开点眼药水就完事的,结果医生直接给我开了住院单,说要手术。

这就有点蒙圈了,医生啊,这东西这么严重吗,你拿针把它挑破不行么?

医生笑得很慈祥,说你这不是脓点,是个囊肿,是多出来的组织,长得还挺大,建议动手术切掉,再缝几针就好了。

好吧,您都这么说了,那整呗。

排队交钱,做一通检查:核酸检测、抽血、验尿、心电图、X光胸片……

忙到第二天才办得了住院手续。

拿着一堆单子上了住院楼的十二层,在护士站报到。

护士姐姐收了资料,让我签了好多承诺,再问了一通问题,让我上了称,再量血压。

护士姐姐看了眼血压计的数字,你有高血压啊?!

我赶紧争辩:我不是、我没有!像个被冤枉的孩子。

护士白了我一眼,你一边等着一会再量,转头说,这位同志你来量一下。

结果这位病友的数据也是高血压,人家也纳闷,一直没有高血压啊。

我立马就凑过去,你看,这个血压计肯定坏的,换一个试试。

换了一个血压计之后,我们两个病友血压都正常了,大家相视一笑。

另一个护士姐姐带着我去到16床安顿,放下一套病号服,说手术约的是下午,你中午先吃饭,楼下保安那里可以点外卖,吃完就换上这套衣服,不要穿内衣内裤,外套可以披着。

交代的很仔细,我说知道了,就坐床上刷手机。

房间三张床,16、17和18号。

17号空着,18号躺着位大爷,七十多岁的样子,一大娘坐着陪同。

期间医生进来查房,问我几个问题,再去18号床问大爷,完了转头问大娘,待会手术前是您签字么?

大娘赶紧说,我没有……我不是他老婆,签字找他儿子。

医生哦了一声,我也好奇地抬起头,看了大爷大娘一眼,哟嚯,难道是情人?

中午吃了饭,去厕所换衣服。

这病号服一点都不合身,上衣偏短,裤子松紧带也已经松松垮垮,勉强能系上打个结,走路还得用手提溜着,否则裤子会直掉到脚踝。

手术前要先在护士站消毒。

我问给我眼睛冲洗消毒的护士姐姐,为什么病号服里不能穿内衣,是不是手术时要脱光?

护士姐姐一边用不知名液体冲洗我的眼睛,一边说:是吖。

我吃了一惊,扭头说,哈?

结果弄得一头湿,外套帽子也湿了。

护士姐姐笑得眼睛弯弯的,谁让你乱动,去拿纸巾擦一下吧。

完了护士姐姐用酒精仔细擦了我左眼眼部周围,用纱布蒙上。

我就变成了一只眼。

看东西的距离感变立马差了很多,糟糕的是,这医院的日间手术室离病房好特么远。

我跟在护士姐姐后面亦步亦趋,走了好长一段路,担心她舍我而去,一路都不敢乱说话。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一个需要密码的电梯,电梯里坐着一位大婶,穿着厚厚的衣物,见我们进来,哇哇地发了一通牢骚,说电梯里太冷了,护士姐姐附和了两句,电梯停到了三楼。

我们再走过长长的走廊,拐了好几个弯,终于看到目的地:日间手术中心。

护士姐姐将资料交给了另一个护士姐姐,让我换上拖鞋,自己鞋放外面,就把门锁上走了。

这个护士姐姐给了我一顶医用帽子叫戴上,指着一张椅子说,坐着等哈,里面这一台手术完了就到你。

我乖巧地坐着等,期间护士姐姐出来要了几样东西,我抽空上了趟厕所,才等到叫我进去。

外套和眼镜都留在了外面,进到一个蛮大的手术室,中间一张手术台。

护士姐姐熟练地用被单卷成一个简易枕头,叫我躺上手术台。

我问这身衣服需要脱掉吗?

护士姐姐看了我一眼说:不用,脱了鞋就躺上去。

这样啊……我只好听话地爬了上去。

护士姐姐给我盖好被子,血压计绑在我左臂,用布条固定住右臂,然后撕开左眼的纱布,再一次用大量的液体给我左眼消毒,最后一种刺激性的,应该含有酒精,眼睛微痛。

护士姐姐走出去了,我在里面躺着至少20分钟。

我望着上面两组无影灯,想起了小时候做手术的场景,也想起了阿乐……

思绪突然被打断了,因为左眼的液体流到了左耳里,好痒。

右手被绑住了,左手绑住了血压计也不好抬到耳朵那,整个人像个大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右手挣脱了,赶紧把左耳掏了一下。

正好这时候护士姐姐进来了,看到我像个猴一样,轻声呵斥我:别乱动。

我乖乖地躺平放好双手。

护士姐姐推进来一个巨大的仪器,应该是眼科手术显微镜。

这时候又进来一个护士姐姐,用一块布盖住我的脸,只露出左眼,用胶纸把我左眼皮粘好,又弄了一些液体在眼睛里。

医生进来了,他好像很忙碌,脚步轻快,说赶紧开始,跟护士说那边白内障的晶体处理等他半小时后过去。

我心想,整个手术只需半小时啊,那还好。

医生扶正了手术显微镜对着我的左眼,只见一片黄光晃眼睛。

医生看了下诊断书,左眼内角肿状物……你眼睛看向左边。

我眼球转了过去,听医生说道,对了,这就完全暴露出来了,有个白点,很好……还有个黑点呢,诊断书里没说,要不要一并切掉?

我问那是啥?

医生说应该是颗痣,以后有可能会变大,影响眼睛的话还得动手术切掉,不如这次一并处理,反正开一次刀收一次的钱。

我说好,看看还有啥能切掉的都切掉。

医生仔细再看了看说,也没啥能切的了,就切这两个吧,有点疼啊,忍着点……

深切地感觉到手术刀切了进眼眶里,再一剜,血滋滋地往外冒。

医生的语气很得意:来来来,用东西装起来,两个样本,一黑一白,在报告里写清楚了。

医生回头对我说,这时候应该没那么疼吧,麻药起作用了,现在开始给你处理伤口,再缝起来。护士,先擦擦血,拿那75线吧。

接下来就是在我眼球旁边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这感觉太奇妙了,我眼珠子总忍不住转回来看,医生或护士就一次次提醒我看向左边,不然左眼内角暴露不充分,影响缝合。

但这谁特么的忍得住啊,肯定想看的啊,我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后背应该出汗了。

血应该还在冒,因为我感觉到有点紧张心慌,护士姐姐及时发现了,不知道放了什么仪器在我小腿上,分散注意力后就好一点了。

缝了一些时间,就有那么几下扯得有点疼,整体都还好。

就是整台手术都在眼球旁边耍刀动针的,太容易让人紧张。

完了医生推开手术显微镜,就跟护士说帮忙手机接龙啥的。

听到他轻松地说这些,我猜手术应该还挺顺利的。

医生轻快地走了,护士姐姐负责收尾工作,撕掉粘眼皮的胶纸,移开遮布,抹了些东西在我左眼周围,用纱布重新蒙上。

收拾好东西,护士姐姐就送我出来,拿好外套眼镜,换好鞋子。

这次来接我的是个护士哥哥,一路无话。

跟着慢慢走完长长的路程,回到16号病床上休息。

躺床上自我反省。

这次手术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没休息好、糟蹋自己身子带来的后果。

上一次也是没休息好,被神经性病毒折磨得死去活来。

反正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最大经验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个人,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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