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云仙子
清明,回老家看望公婆,婆婆盛情地给我带了枸絮麦饭。这是一位年逾八旬老人的手艺。她亲手做的,而且品相很是漂亮养眼。
枸絮麦饭如山野清风,带来缕缕清香及春之温暖,也带来了婆婆对我的关爱和呵护。这是婆婆的心意,她一定要让我尝尝春天的味道。
枸絮也算是春天的问候,它与苜蓿、香椿和白蒿同属于春天的嫩芽。可食用。
每年一开春,当树枝刚刚吐出翠绿色嫰芽的时候,人们的心便活泛起来,迫不及待地去采摘枸絮,宛如春天在热情洋溢地召唤自己。
枸絮一般生长在河堤、公园及坡沟的树上,绽放出像花生米粒大小的新鲜枝芽,呈青苔绿色。
周末,漫步田野或湖畔,经常看见在枸絮树生长的地方,有人提着塑料袋子,兴致勃勃地捋树采摘。
其实,枸絮是一种色味形俱佳的野菜,纯天然,且营养价值极高。采摘回家,经过精心烹饪、加工制作的枸絮麦饭,更是受到人们的青睐。枸絮的药用价值也很高,具有利尿、清热解毒等功效。
当我注视着粒粒饱满、暄腾腾、散发着扑鼻清香的一大盆枸絮麦饭时,我甚至无法想象80多岁的婆婆是怎么采摘到这么多枸絮的?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这样优美动人的画面:
当春天的枸絮吐露出新芽的时候,“哦,该去摘点枸絮子,回来蒸点麦饭,给孩子们带些。”她自言自语道。
于是,她收拾好家务,整理好菜园子,胳膊腕上挎着一个竹篮子,在春风荡漾的清晨,迎着明媚的春光,怀着喜悦的心情,脚步轻快地来到村边北原的坡塄子。这里有成片的枸絮子树,她靠近低一点的树枝上采摘。
她摘一会儿,就停下手里的活儿,放下篮子,歇口气。向坡沟底下望去。春天的原野一望无际,河对岸的柳树已泛出点点嫩绿;灞河水像一条白色的银链,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蜿蜒轻缓地静静流淌……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似乎有点热。她已经摘了多半篮子,用衣袖擦把汗,提着篮子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回到家,把枸絮摊开,除去残叶、小枝条,仔细清理。用水漂洗干净,把枸絮沥干水分。然后,放进大盆里,拌上面粉,每一粒都裹上面粉。里面加入五香粉、食用油、盐等调料,开火在大锅里蒸。大约一刻钟,就蒸熟了。晾凉,装到保鲜袋里,放进冰箱,满心期待着我们回老家时,再带走。
回味这样的画面感,十分温馨祥和,令人不由得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一个周末的晚上,从冰箱里取出婆婆带来蒸熟的枸絮麦饭。我需要重新加工一下,再开吃。
我把上锅馏好的麦饭倒入一个大盆中,用筷子豁开,铺上提前捣好的蒜泥,放上碧绿的小蒜苗,用花椒热油一泼,“刺啦”一声,蒜苗的鲜香味被激发出来,整个厨房乃至客厅,便弥漫着枸絮麦饭清香扑鼻的滋味,直钻入人的喉舌肺腑………
这是春天的味道!绿色环保,健康美味。
我用白瓷带淡蓝色花边的细碗盛满,尝上一口,“嗯儿”,闭眼细品,香喷喷,软腾腾地,鲜香可口,回味无穷。
“好吃,好吃!”我连声赞叹。
“你不来点吗?”我问先生。
“不!”他看都没看我的碗一眼,直接拒绝。
“怎么,你不爱吃?”我试探性地问,语气中明显有些不悦。
“不爱。”他只顾埋头吃饭,眼皮始终没抬一下。
“你为什么不爱吃呢?这可是你妈咪蒸得呀!”我有些纳闷,继续追问。
“从小都不爱吃这些东西,比如苜蓿呀,荠荠菜呀、枸絮子呀……小时候吃烦了。”
“嗬嗬!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上海长大的!”我剜了他一眼,狠狠地戏谑道。
以前,每当打了搅团,端上桌,瞧瞧:白色的搅团,绿绿的韭菜,红艳艳的油泼辣子。这搅团真是香得不能再香了,看着都想流口水。
以前母亲打了搅团,父亲总是赞不绝口:“这搅团香啊,比吃面还香!”
深以为然。
每当我津津有味,大朵快颐地咥搅团时,总想在餐桌上找到与我一起分享美食的人。然而,无论搅团做得多么好吃,多么养眼,先生总是只吃一碗,就放下碗筷。我心里明白,其实他并不喜欢吃搅团,只是为了给我一个面子而已。
我对儿子说:“宝贝,来来来,尝一口,尝一口些,妈妈给你夹一筷头,尝一下搅团到底是啥味道么。”
“不!”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啥不尝嘛?快快快,给妈妈一个面子。”我夹起一筷头搅团举到他跟前。
“不吃嘛。烦不烦!”他躁毛了。
“你倒是给我说说,为啥不爱吃?”我十分恼怒。
“那是你们农村人爱吃的饭!”
乖乖,“你们农村人!”
我们农村人。我仔细地玩味着这句话,从古到今,没有农村,哪有城市?我心里气不过。
“哼!你是城市人么。”我在怒视他五分钟后,不满地撇撇嘴说。
哦,我猛一想,可不是嘛。没错,人家娃本来就是城市人么。只是先生他可不是上海人。
每到春天,枸絮麦饭,却是我的最爱。她带着泥土的芳香、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悠长、醇厚、清香的滋味,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