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妃 第27回 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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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仁君

众臣方才正赞叹如今洛锦平定四方之盛时光景,规劝主君广纳贵女以充实后宫,不意竟在此时听到斥候急报,实在出乎意料。一时间个个归班肃立,更无多话者。

斥候戎装整肃、箭步入殿,即向上望主君朗声陈奏道:

“启禀陛下,乐渝东南之地有乱民造反,泄洪冲袭我军守地,致使我官兵伤亡过万,粮草被废。臣奉命呈上守将军书,请陛下圣裁!”

靳一尘接过军书览过,并不急于发言,却先正色面向众臣,沉声道:“众卿既已听了简报,可有话说?”

主君动问,便先有一军候出列说道:“此等乱民乌合作乱,不足为惧,臣等愿遣部将増兵以灭之。”

靳一尘未置可否,仍旧肃容巡视百官,终将目光定在乐渝辖地总署文官的身上,问道:“军候之请,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无不可。”该官员斟酌着回道。

不意主君面色愈加凝重,转而说道:“东南之地上下皆为乐渝遗民,此番上游居民借洪泛之期为乱,却令下游百姓亦为洪灾所苦,致其家园遭殃良田被毁,流离失所者不下千户。此自非一日之事,何以辖地属官既无一言上奏,亦无赈灾之举,此中民情之苦竟教朕见于军书!”言及于此,不禁震怒拍案。

乐渝总署官员闻言早已跪伏在殿中,瑟瑟不已,颤声自辨道:“请陛下恕臣等愚昧,一向竟被当地治政官蒙蔽,未能及时察知内情。臣只闻知乐渝东南之遗民,刁蛮悖逆,时有违抗政令、抗税不捐之举,抑或因使地方官囷存粮不足,况此次又系遗民自相为害……”

“抑或因地方官囷存粮不足?”靳一尘听其如此诡辩,简直愤怒无极,厉声斥道:“民情之重,生息相关,你竟敢仅凭一己臆测处置!何谓遗民自相为害?且不论四疆之地,既归王统,四境之民,皆为国人。此番动乱,守地军中之害自是首当其冲,正当粮草无继之时,治政府衙怎也未予军粮调拨?”

    “这……臣知罪。”主君的这一番质问,直教乐渝署官面无血色,汗如雨下,伏地不起,叩头如捣蒜。

    靳一尘便即下令将其押入天牢,以待后审。下旨増补乐渝东南守军之粮草,处决当地治政官并发粮赈济下游遗民。増兵三万前往乐渝,所领君命却是“固城防,安民生”,而非军候所请的“平叛乱,诸逆贼”。对于此举之利害,靳一尘心中自有计议:遗民之乱,实患在其心未附,而比起采用霹雳手段发兵戡乱,他更愿投之利好,以求收其民心以治之。

    靳一尘思量着眼下情形,不禁回想起当时亲征乐渝的光景——受降城下,他曾挟三千流民之性命迫俞朗弃城出降,实是意在嘲弄乐渝国君所言“民重君轻”之虚伪,却不料他竟真能为此做到自除帝王冠冕。靳一尘当时只道可笑,而反观自己,如今又是如何心有所悟,不再视异民如犬羊了呢?想来似乎正是那要留住无忧的欲念,驱使他亦想作为一个仁爱圣君,站在她身边。

    乐渝遗民泄洪作乱之举,不仅使下游黎民大受其害,且洪水横行亦成国之一患。如此一来,群臣所热心的纳妃一事此时便显得颇不合时宜,于是就此搁置,转而商议治患之策。然而,对于从未身临其境的洛锦朝臣来说,只凭一纸奏报定策,也是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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