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床上迷糊间仿佛听到ipad震了一下,翻身从柔软的毯子中探出手,试着摸索了几下,抓到平板,送到眼前。
来自微博的推送--岩井俊二《情书》重新定档,将于五月二十日在内地重映。
520的定档,大概又是出于谐音吧,可这明明是一部适合一个人看的电影。
情书
“有一个可以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十一年前,我还是一个心底有喜欢人的单身狗,所以怀着最适合这部电影的心情,独自看完过它;而当这部电影再次上映的现在,自己却成了一个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十岁,心里也没人可以思念的单身狗。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摆脱了暗恋者这一身份的,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毕业以后,以为走上社会的自己做好了恋爱的准备,被温柔拒绝过几次之后,不知不觉放弃了。又或许是因为自己面对年龄,家庭和他人的压力太久,所以变得麻木了。
几年前离开英国时,我在伦敦买过一只小熊玩偶,当时路过橱窗突然莫名觉得它很可爱,于是一边买下它一边立下flag--等以后自己有了女朋友,就把它送给对方。现在它被埋在老家的衣柜底,和我高中时用过的网球拍一起,被沉重的记忆与经历一起永久封印了。
不再挂念小熊,此刻一身轻松的我心内默默盘算着,等到《情书》下映之前,找一个深夜场或是工作日,人不多的时间,一个人去重温一遍吧。或许回想起点什么,但还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想到这里,睡意已消,索性起床,穿上拖鞋,拉开遮光窗帘,这才发现窗外是多么阳光明媚。
回成都的第三个月,终于安置完了了家电和家具,趁着天气还算凉快,一个人搬进新家。一楼的温度很低,不穿外套的话很容易被冻得打喷嚏。一边给自己做早餐,一边想起《情书》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告白。
“你好吗?我很好”。
日记和咖啡
学会了用咖啡机煮咖啡是这个月的事。
学会以后,我变得不爱喝咖啡了,一是因为喝了会兴奋地睡不着,二是因为懒不想煮。
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我煮了一杯咖啡,还加了糖和奶油,就端着它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发呆。虽然只是上午,可阳光把成都的二环都照耀得金灿灿的,看起来就很热,还好我不用出门。我打开电脑,准备写点什么,却感觉无从下手。
这时我看到,今年谷雨时我在上写下的四句话。
“谷雨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萍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
离四月结束还有10天。
立夏来临前,天气也会越来越热。”
原来日志对我来说就像是咖啡,当我有充足的时间写它,我就变得不太需要它了。
集体的怀念
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会想起很多东西。
在英国时我曾热衷于做饭(那时给湖少打下手,留下过很多不错的回忆),回国后大概4年没有下厨,现在重新开始下厨一个多月吧,感觉很不顺手,切菜切得很慢,尤其是削皮,炒菜烧菜有时也会忘记加什么,更顾不好火候,偶尔有客人要来,做一顿两人的饭,需要准备几乎一个下午。好在最近时间很多,也只有这样慢吞吞地一边做饭,才能一边这样好整以暇地想事情。
早在情书上映前,儿时最喜欢的指环王系列已经在国内重映了。连同等了快十年的EVA新剧场版,儿时入宅作《通灵王》的重置版,还有千呼万唤终于得以问世的扎克施耐德导剪版《正义联盟》,阔别多年的《黑客帝国4》,20年代的初始大家似乎都在疯狂怀旧,从音乐到电影,从漫画到游戏。
炒冷饭能赚钱,在《阿凡达》和《泰坦尼克》的带动下,大家争相效仿,制片方和影院刷新票房纪录,观者也重温了经典,我作为电影爱好者还是由衷觉得高兴。游戏似乎更是如此,ff7,生化危机还有尼尔的重置都诚意满满,除了暴雪的魔兽争霸总是为玩家诟病。说到票房,我不由得想起,就在去年,鬼灭之刃超越千与千寻成为了日本本土票房冠军。
对于喜欢宫崎骏的影迷来说,他最卖座的一部作品《千与千寻》上映19年后,才被业界良心飞碟社加惊才绝艳的吾峠呼世晴以现象级io鬼灭之刃破掉了日本第一的票房记录。而对于他本人来说,票房,记录,甚至是其他动画作品,都不如每天买菜做饭和倒垃圾重要。
退休前,他一心想着和吉卜力的员工制作出“给孩子们看的动画”,不惜用数年推敲几十秒的镜头,不停修改分镜却总也不满意,把自己和员工的休息时间都压缩到极限,最终催生出世上独一无二的一部动画电影。
或许对他来说,早在《风之谷》问世以后,他就不再关心自己作品的票房了,那部作品问世以后他成了世界文明的动画大师,与业内好友一起成立了吉卜力工作室,有了真正的安身之处也不再需要为了生计发愁,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制作出让自己满意,让孩子们喜欢的作品。而后的奥斯卡问鼎,他个人封神,乃至吉卜力成为日本动画符号与标杆,对他而言也如风过一般,不留痕迹在心。如今,他已经81岁高龄,身边的同事故友一个个离他而去,他曾在采访时说,人去世以后就看不到故乡的落日了--那时正好是夕阳余晖将近的时候。
我不敢去想不久以后的将来,他离开之后的日本动画界会是什么模样。但我敢肯定他的电影,即使过了数年,数十年,依然会收到全世界儿童的喜爱。
盖上锅盖,转为小火,我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小憩。手边摆着一本杂志,封面是指环王海报。我想起之前汲汲营营(这个词我用错了)找人陪我重温指环王三部曲,没想到尽找不到一个人同去,最后不甘心地自己去了,观影体验却意外地好。
而后在朋友圈发图,有曾经的同事留言也喜欢指环王,我竟不知不觉和她聊到深夜,从推荐纪录片一直聊到演员,还有当年看指环王的时候怎样和同学们吹牛...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打扰了别人这么久,好在对方并不介意(估计还是有点生气)。我这才发现自己很久不曾和人(更别提是个姑娘)说这样多的话了,结果一说便停不下来,未来我大概会变成一个寂寞而可悲,但是有自己喜欢东西的老头子,但这样的老人我并不讨厌。
事实上,我在伦敦看《歌剧魅影》时就遇到过这样一个老爷爷,聊到歌剧魅影就停不下来,离开前还硬买一本歌剧魅影的书送我,我还记得那时他眼中闪烁着比年轻人更亮的光彩。我有点后悔没有问他的名字。
《通灵王》的重置版剧情很还原漫画,但是制作相当不如人意,似乎昭示着过去的总会过去,曾经的快乐与感动正因难以寻回而珍贵,一如那些我们时常去怀念的人和事--达叔,MJ,今敏,张国荣...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四月物语
晚上出门取快递,顺便散个短步,每每这时我总会觉得空气里的味道,还有温度都变得似曾相识。
明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五一假期学校提前放学,晚上来学画画的学生也会在下午回家,晚上空出的时间,我准备窝在家里用投影仪看一场电影。
看什么好呢。
我又想起了《四月物语》,我曾写过,每年四月我都会聊一聊岩井俊二和他的电影。
和《情书》不同,四月物语的故事倒更像是我的故事,只是我没有在雨中那样撑过伞,更没有努力去考喜欢的人考上的大学。
看着静居寺的夜空渐渐浮现,我感觉我为了抵御蚊子而穿的长裤显得那么的热,夏天就快要到了。
感谢2021年的春天,让我能有机会这样细致地体会故乡季节的变化。
正如前文所言,今年的四月有些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距离我的三十岁还有两个月,我庆幸自己没有太多可失去的,同时也遗憾着。
我不觉得三十岁以后人生会有太大变化。
如果能回到二十岁,在银幕上看自己的年华一帧一帧逝去。“如果再来一次,真的没有必要”。
深夜回家,洗漱完毕,把ipad放在枕边,掀开床铺上柔软的毯子,我关上灯,然后钻了进去。
写于2021年4月29日 成都市 锦江区 19点5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