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枣红马的小故事

还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大西北的一个比较偏远的小村子——七队,发生了一个小人物的小故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和难以忘怀!这个小故事的主人公学名叫什么?我已经记不清……

主人公的小名应该叫“马佳”,我记得反正大家都这么发音。放在平时,几乎没有人叫“马佳”的学名,除非队里开会或者在队里领取粮油等需要点名的时候才有人叫他的学名。在那个文盲占大多数的偏远农村里面,不叫学名叫小名,这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而且,虽然我在七队生活长大,我至今也记不清“马佳”的学名叫什么!我们就叫他的小名“马佳”吧。

“马佳”他是个专业的“放牛娃”。说“马佳”是“放牛娃”,其实牛群里面还有很多马和羊,都是七队集体所有的。因为那时候我小,也不记得“马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牛放马放羊的,反正感觉“马佳”在七队放了很多年马牛羊,直到“马佳”结婚后好几年的一九八一年七队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七队的全部马牛羊都分批抓阄折价卖给了家庭或个人,“马佳”从此就悄无声息地“失业了”,他也从此像七队的其他社员一样开始带领家人靠自己种自家分来的承包地谋生发展了。

七队大集体的那些年,“马佳”平时是骑着马放牧,经他放牧的马牛羊膘肥体壮且产羔也多,队里的社员们也乐于年年推选“马佳”放牧。

在那个以骑自行车为骑洋车,以步行、牛车和马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月里,能够骑着马放牧可是个像现代人的“白领”工作,轻松、稀有又珍贵!而且,这种条件非常容易找上个好老婆。“马佳”就是这个年月里一个“白领”阶层的大集体的放牧人。

我记得自己从小起就非常羡慕、喜欢“马佳”!每当“马佳”早晨上工赶着一大群的马牛羊出圈觅食时,我经常跑到村头他们必经的地方看着“马佳”和活蹦乱跳的马牛羊“一起出发”;每当“马佳”傍晚赶着成群的吃饱喝足的马牛羊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回村入圈时,我经常从村头小跑着跟到圈场;每当“马佳”下工回来兴高采烈地轮着马鞭抽在地上啪啪得脆响且惊得左邻右舍的家狗狂吠时,我还经常飞快地跑到门口路边张望“马佳”。在我的眼中,“马佳”就是个“男神”,就像一位英雄!他能让我快乐无比、无忧无虑、无限憧憬。

在“马佳”放牧的马牛羊群里面年年都有新生的非常可爱的小马驹、小牛犊和小羊羔。因为“马佳”特别喜欢马,所以“马佳”最喜欢小马驹。在七队,当小马驹长到三四岁的时候,队里都会陆续安排专人调教选拔它们作为特殊“劳动力”。有的马驹被选拔安排到队里的马车队拉车;有的马驹被选拔安排给社员骑乘;有的既聪明、跑得又快的马驹被选拔送给解放军充当军马。当然,能够被选拔送给解放军充当军马的马驹最值得骄傲!也是凤毛麟角和令人刮目相看的。据“马佳”经常说,在这么多年的放牧生涯中、在众多小马驹里面,他只遇到和发现一匹小马驹最好,也是他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后来“马佳”天天骑着这匹马驹放牧。

“马佳”后来骑着放牧的这匹年轻马驹是枣红色,这匹枣红色的枣红马只让“马佳”一个人骑。队里有的人不信这匹枣红马只让“马佳”一个人骑,慕名而来试试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不少。每当人们试骑这匹枣红马时,这匹枣红马都是又蹦又跳、又踢又叫,很少有人能够骑到枣红马的马背上,或者就是勉强骑到马背上也会很快被尥蹶子掀翻到地上。这匹枣红马的个性不胫而走,传得队里队外沸沸扬扬,同时,大家也感觉到了这匹枣红马的可贵和神奇!俗话说:“好马比君子”!也许,“马佳”所骑的这匹枣红马就是好马。

这年夏末的一个早晨,“马佳”骑着枣红马去城里办事,在比较宽阔的柏油马路上遇到一队开着解放车的解放军从“马佳”身边风驰而过,眼看着解放军开着解放车越跑越远,“马佳”兴奋地一喊一夹枣红马的肚皮,枣红马就像箭打得一样飞驰而追去,不一会儿就超过了解放军的解放车。“马佳”和枣红马与解放军开着解放车在柏油马路上狂飙了一段路后,缓缓慢下来顺其自然的骑着枣红马办事去了。“马佳”办完事回到队里把骑马赛车的事兴奋地告诉给了差不多同龄的小伙伴们,不几天便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马佳”骑的枣红马更是像个“明星”似的几乎家喻户晓、老少皆知。

入秋后的有一天,队里忽然来了一部分解放军,队领导接待了解放军,并听解放军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来意:“听说你们队里有一匹好马,我们想看看能不能争取做军马”。军民之间谈话热情,一来二去就无比熟悉了,于是,队领导就爽快地让人通知“马佳”把他那匹出了名的枣红马带过来给解放军看看。当“马佳”骑着枣红马过来时,解放军们已经在队里办公室院子里等着了,解放军里面有位军官带头前后左右地打量了枣红马,然后又摸了摸马头说:“这真是一匹好马”,随后又说:“让这匹枣红马跟我们一样参军如何”?队长笑呵呵得非常爽快地答应着:“好呀!好呀!这也是我们队的光荣”!这时候的“马佳”一脸愁容很不情愿,“马佳”虽然还年轻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但,“马佳”并没有当场说出不情愿送马参军的话。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解放军是驻扎在离七队三十多公里外天山脚下骑兵部队的,“马佳”在柏油马路上赛车刚好是碰上骑兵部队操练路过此地。看完枣红马,解放军交代好枣红马入伍手续的准备工作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七队,而跟解放军见面过后的“马佳”却陷入了矛盾和焦虑之中。“马佳”既乐意送枣红马入伍参军,又舍不得枣红马离开自己。

“马佳”的枣红马眼看着过几天就要入伍参军走了,“马佳”恋恋不舍!其实,“马佳”打心底是希望枣红马能够入伍参军、保家卫国的,再说,带枣红马到部队参军对枣红马来说也有个好的前程和归宿。于是,“马佳”在枣红马离开队里入伍参军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经常默默地为枣红马额外添草加料、洗刷保洁,唯恐枣红马掉膘不好看,“马佳”还经常一个人望着枣红马发呆、发愣。就在枣红马需要入伍参军的前一两天,“马佳”向往常一样骑着枣红马放牧归来,可能因为跑得热了,枣红马出汗后喝了渠里的凉水生了疾病,生病几小时后就一病而死。“马佳”的枣红马突然死了,“马佳”悲伤的哇哇大哭,跟死了爹妈似的伤心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可是,在那个还不能完全吃饱肚子的年月,不但粗粮不够吃,一年到头更吃不到几次肉品,所以,枣红马死了队里的有些社员还高兴地要求分马肉吃。这时候的“马佳”就像找到了爆发口,大喊大叫地挡在拿着刀准备剥皮割肉的社员前面,那个架势就像说:就是割了我的肉也不能动一下枣红马。后来,队里社员怕惹出大事,只好作罢不敢再提吃枣红马的肉了。于是,“马佳”含着泪哭哭啼啼地邀请几个同龄的伙伴找了马车拉着枣红马到七队东边那个经常放牧走过的高高的丘陵上,就像埋葬立功的战士一样,挖坑厚葬了这匹枣红马。

枣红马死了,“马佳”非常愧疚,经常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枣红马,也耽误了枣红马入伍参军保家卫国的好事。“马佳”从此也失去了骑马放牧的兴趣,他宁愿自己走着一天天的放牧,一天走多少公里也不觉着累!直到生产队里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集体的房屋、农具,还有成群的马牛羊等牲畜都折价抓阄分给了家庭或个人。

“马佳”喜欢马,也很会养马,但“马佳”从此再也没有养过马、骑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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