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天 妈妈，你真的爱我吗？

想试着了解占星学，早上给妈妈打电话，询问我出生的具体时间。

妈妈说：“大概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吧，具体几点我也说不清了”，

因为占星是需要具体到出生的几点几分的，我又追问：“妈你还能再具体回忆回忆不？”

妈妈想了一下：“反正是吃了晚上饭了，病房里别人吃饭，我就一个劲儿的肚子疼，楼道里溜达。那会儿没什么人有手表，也不像现在这样病房楼道里有时钟，我估摸着七点？八点？九点吧！”

“啊？哈哈，这也太不具体了啊！”我笑起来，

“要不就算八点吧，反正夏天天完全黑了，怎么也得八点多了吧。”妈妈也笑着说。

也是哦，四十几年前，产妇自己疼的都不行了，医生也没像现在似的在出生证明上写上时间，这么久了谁能知道具体几点啊。

其实关于我出生的过程，小时候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讲，就像痛讲革命家史一样。讲生我的时候怎么疼，大夫还吓唬她；讲坐月子什么也吃不上，我爸骑自行车二十几里路跑到乡下给买回来鸡蛋，我奶奶不但不伺候月子，还得要一份鸡蛋；讲大伏天坐月子不让洗澡，快出月子了，实在脏的难受，就趁我姥姥没在家简单洗了洗，然后就开始两脚冒凉气，老寒腿到现在……

从小听我妈讲这些的时候，讲到最后说起老寒腿都会加重语气说，都是生你呗，落下这一辈子的毛病。所以从小就觉得是我害得妈妈腿疼了一辈子，她那加重的口气对我就像绑架一样，让我有负罪感。

今天既然说到生我了，当然也不例外，还是老一套，然后说昨天晚上又腿疼了半宿，一晚上没睡好。总是听这样的话，心里挺反感的，说了几十年了，再说你自己洗澡着凉怎么就得怪我一辈子啊，再说了，我自己也生过孩子了，既然你抱怨婆婆没好好照顾你，那我坐月子你都没怎么管我又算什么啊？我当年产后抑郁，厉害的婆婆天天给我气受，我天天哭，哭到奶水都堵了，妈妈也就是象征性探望了几次啊。

为了不让她继续说老寒腿，只能拿出和她比惨这招对付她，平常这么干基本上都有效。我说，是啊，我不是当年也产后抑郁啊，幸好没跳了楼。

平常的时候，如果我开始和她比惨了，她就会说，都是个人的命啊，凑合活着吧，基本上就可以结束这段对话了。然后我再心里骂她，你心里有谁啊，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啊？

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妈妈语气变得低落起来。居然和我说：“当年也没好好照顾你，让你受委屈了，这么多年我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你，就是这话没好意思和你说啊…”，说着妈妈声音哽咽起来，“我闺女有本事啊，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可是我心里知道亏欠你啊。”

第一次听妈妈说这样的话，她可没和我服过软，没说过这样的软话。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只是听着电话那边，妈妈哽咽着。

挂了电话，好像有点缓不过神来。真的是，从我生了孩子，到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我妈真的是管得不多。按说我是独生子女，就我这么一个闺女，可是我妈人家每周两次老年大学上课可不能耽误，每天公园合唱可不能落下。我婆婆给我看孩子的几年，各种刁难我啊，后来孩子上了幼儿园就都是我们两口子自己接送，周末两边老人家里吃顿饭就得了。孩子上小学的那几年最难，我上班远，中午时间又短，都是早上六点起床先做早饭，再做午饭，孩子出门了，我再赶着上班，一早上和打仗一样。给孩子父俩提前做好做午饭，老公中午负责接孩子。赶上老公最后一节有课，孩子放学早就得等她爸半个小时，她爸下课后俩人一起回家。

住一个小区的老头老太太都说，这小两口可不容易啊，自己带着这么小个娃。妈妈家离我家骑自行车十分钟，妈妈基本上没帮我们接送过孩子，就是有一次老公出差了，帮我接了一次，在楼下还和别人说，我闺女有本事，什么都不用我管，我想帮忙都忙不上……

那些年真的挺生她的气，别人家的老人都是自己照顾儿女的，我倒是想没本事，你也不肯帮我我啊。

真没想到妈妈今天和我说这些原来她心里也是有内疚的吧；原来她心里也是爱我的吧；原来即使她从来没说过我好，都是挑毛病，心里也是认可我的吧；原来我也有爱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