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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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1日午后,我生了一个小病,歇歇就好。

儿子出发前,帮我调好空调的温度、不能受寒,再给我塞好被角、不许贪凉。又端了杯热茶搁窗台,提醒我别急着喝、会烫。我耍了个赖,要他抱一下,我才乖乖休息。结果,他亲了我一下,让我要做个乖妈妈。看我闭上眼睛,他才出门。

我的耳朵远比狗鼻子灵,再怎么昏昏沉沉都放不下世界的声音。儿子轻轻带上家门,听到他的脚步走向电梯。我立马踢被子,坐起来喝茶。一急被烫,一烫突然泄气,躺倒蜷紧晕过去,按他的命令不能受寒不许贪凉不能急喝了,睡成了乖妈妈。

再次醒来时,全身除了耳朵哪都湿哒哒滴。耳朵又不乖,还在听,好安静的家呀、家之外的世界却那么喧闹着。老朋友们又冲我的耳朵打招呼,这是第几代了?跟着我从老家一起移民来的吧。所有的夏天,都有它们。而我有生命概念的第一个夏天,也有它们。三岁?还是五岁?那时还有奶奶。那时的我妈妈,也还是个乖妈妈。

那时候的老家,老屋子里有棵老树、据说名叫苍蝇树,会开着紫色的花,苍蝇的花在夏天又美又香。那年夏天,我突然发现树会唱歌了。它们在树里,黑棕黑棕的鼓嚷嚷,不知道唱着啥,可是老家就这么热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的娃都有爸爸能骑大马,都有哥哥姐姐一大串,都长得黑呦呦脏兮兮。不象我,只有妈妈安装的破布娃娃,爸爸下一次会是啥时候回家了,妈妈忙着干活很辛苦,奶奶不敢多陪我因为她还有一大串的大孙子大孙女要带。我是屋里那个和人家格格不入的白白净净的小影子,安安静静的乖巧,却不知扎到谁的眼,吓着了奶奶的手抖,伤着了妈妈的心痛。

那个夏天、那棵树,记住我肚子上的伤口,喷出来的血,奶奶和妈妈的恐慌。而我,似乎关闭了世界的记忆。始终记不起来那伤跟树有什么关系了?树怎么会拿刀了?而它们的歌声却一直穿梭在记忆里,昏迷时混在吵杂的慌张里,昏迷前莫名的冰凉里。清醒后,乖妈妈的命也回来了,那时候的她活得太坚强了、而我是她坚强的唯一元气。那时候她疲惫的愤怒,我没力气去感应。有些事我还太小,不想去理解那些人世,那些笑脸后的扭曲。奶奶看着我或许想说什么吧,我不想知道。我只是问了她树上唱歌的是谁,她说它们的名字叫“知了”。

嗯,知了,你知了得很辛苦吧,辛苦得生命只能短暂。谢谢你们把一代又一代送到我身边,陪伴我的孤单怕我又受伤。虽然到现在,还是不肯接受一切不应该的丑陋。就像当年那个被嫉妒的小孩、果断地选择关闭那个夏天记忆的世界大门一样,关门的动作我已娴熟自如。只是现在我听你们的歌已不觉得孤单了,我是一个乖妈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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