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地方是故乡（一）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总是很爱回忆以前，回忆童年的时候，那么说明他已经年老了！也许是这样吧，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回忆以前，回忆故乡，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年纪越大，眼窝也变得浅了，也许再不经意间看见一个镜头，有着记忆中故乡的模样，就很容易湿了眼眶。在看刘烨《那人那山那狗》的电影，看到他走过的山间小路，就感觉恍惚间妈妈会扛着锄头从镜头中走出来一样，还是记忆中小时候的模样，没有白发，没有皱纹，没有步履蹒跚。

想起家乡，想起家乡的冬日，除去大雾弥漫不见人影的清晨，很少有看到太阳的时候，偶尔难得在中午饭的时候，太阳挣破浓厚的白雾，发出点点恍白不那么温暖的光亮，却也是让人欣喜若狂。于是，切好的榨菜，红薯干，嘀嗒着水的衣服，都被晾在了场坝上，氤氲出一片水光。爸爸妈妈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头发上，眉毛上还会挂着一层白白的似露似霜，在我们看来惊喜不已，却不知因为在地里草丛里干了一上午的活，衣服上，裤腿上早已被露水打湿，被泥巴裹满，身上非常的难受，连扛在肩上的锄头，都被粘粘的湿土裹上厚厚的一层。我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等他们放下锄头的时候，立即拿来镰刀，把锄头把儿上的那一层土刮下来，看尘土飞扬依稀洒落，也好似很美的景象，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玩具一般。说道玩具，童年是没有咱们现在意义上的用钱买回家的各种玩具的，但是也并非是苍白的没有玩具的童年。我们有各种纯天然的原料和素材。地里拖着一个大大的卵爬行的蜘蛛，被一锄头从土里挖出来的冬眠的癞蛤蟆，一块大大的岩石，一条有很少水浅浅的流淌的小溪沟，都充满着神奇的魔力，让人每天着了魔一般天黑了还不肯回家。还记得那块在自家土边的大石头，有一边光滑的斜坡，妈妈在地里干活，我就趴在石头边，用力地碾碎一块干干的土疙瘩，不断用溪边减的一块小鹅卵石碾呀碾呀，直到都被碾成细细的粉尘，然后在一股脑的从大石头的斜坡上倾倒，看粉末飞扬，最后在底下采集到一点石头子再用树叶小心包起来，假装那是自己淘到的金子。也有过数次从小溪的石头底下一把摸过去，能抓起3、5几只小螃蟹，他们嫩嫩的、无力的小钳子用劲地狠狠地钳在我的小手上徒劳地挣扎，当然也有极少几次但印象深刻的被老螃蟹的大铁钳夹得哇哇大哭的经历。湿冷的冬天有时候地里见不到一个活物了，也没有关系，还有一大片的黄土可以玩，用水把一大块泥巴攉匀了在仔细地揉吧几下，就变成了极好的粘土，可以随意自由地捏出很多娃娃来陪自己玩。

最感到悲伤难过的时候，是在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鸡呀鸭呀都自己进了笼舍，邻家的嬢嬢伯伯都回了家，各家房顶上都开始冒出炊烟，飘出咸菜炒腊肉的香味，妈妈却还没回来，就端了一个小木凳坐在台阶前等呀等呀，看太阳落下，直到一点光线都不留下，直到四下一片漆黑寂静，才会看见瘦小的妈妈背着小山一样的筐回家，筐的下面是红薯，南瓜之类，中间是青菜萝卜，最上面的一大摞则是猪草。小时候不能理解妈妈怎么能把一座山背在背上，现在懂了的时候，妈妈已是佝偻着背直不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