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流年(重逢)

枫林红透,层林尽染,草庐掩映在晨雾缭绕中,于密林探出一角。檐下一男子束发红装,久立寒风岿然不动,只是眉眼紧蹙,甚是焦躁。

山下终于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空寂,红衣男子面露喜色,踮脚探头望去,就好像他真能瞧见似的。来人跟着近卫上山,晨深露重,山路难行,两人踩着噼啪作响的枯枝败叶,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男子转身进屋,脱掉外氅,着红色锻布暗云纹衫,称得身材愈发修长。奴婢们流水般端上果碟小食,又燃炉开始烹茶。

男子整理着装,抬手拢发,端坐案桌前。嘎吱一声,清冷潮湿的山风灌进室内,一抹清淡的白色身影缓缓而入,男子身形镇定,纹丝不动,微微抬眸,眼里藏着幽林与浓雾。

来人冷不防撞进这样的眼神里,薄唇倏地抿成一线,眼神微微闪躲,眼内含着光似的,隐隐有亮光流转。

茶香溢满庐舍,屏退左右,二人相对而坐,来人也不客气,拿起茶杯自己倒上,端起热茶轻嘬,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层阴影,煞是好看。

“兰亭,好久不见啊!”红衣男子目光灼灼。茶已见底,兰亭似在回味茶香,睫毛却不停颤动着,又似在尽力掩藏着情绪。

过了良久,兰亭轻叹一声,“暮林,我错了!”

……

满腹的委屈像陈年的醋,泡出倒牙的酸,所有的伤心、愤恨、不甘都在这轻轻一声叹息里化作了烟。

暮林身形萎顿,端坐的贵公子模样荡然无存,耷拉着头,像只受伤的小兽。

兰亭绕过案桌,跪坐身旁,手指轻轻的,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背,终于实实在在地摸到了这个人,他的思念,他的等待,他的隐忍,就是心尖上的薄刃,剜血割肉,疼在这一千个日日夜夜里。

暮林在这抚慰中得到了纾解,扯过兰亭的衣领,咫尺相对,表情狠戾,眼神却渐渐和缓下来,“你…你娇妻贵子,甚是快活啊!”

兰亭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丝,那美得令人心惊的眼角竟浮出一丝细纹,“暮林啊,你误会了…我跟你说过,竹梦是我妹妹啊…”

暮林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妹妹?三年前你就这么说,如今还要哄我,什么狗屁妹妹,要不是端着个郡主的名号,能让你爹像条狗一样爬过去舔!”

“你妹妹…你会跟自己妹妹结婚生子?”暮林变得癫狂,胸口剧烈地起伏,此刻嫉妒像火一般炙烤着他,他却仍不肯抽身。

他恨,恨这丑陋的妒忌,恨这背叛的情郎,恨舍不下的乞求,恨自己到如今还奢望着的一句解释…

“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兰四,我给你机会,你倒是说给我听啊!”暮林怒吼着,满眼通红,楸着衣领的手越收越紧,气息交缠,结出暧昧,暮林气息渐弱,“只要你说,我便信你!”他低吟着,乞求着,“骗骗我啊…”

兰亭双目含泪,望着为他发了疯的暮林,俯身温柔一吻,将千言万语堵在了喉间,唇齿间含着苦涩的泪,纠缠中辗转的都是刻骨的思念,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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