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难忘的一幕


我所在的病房共有两张床,护士带我进了病房,靠窗的一张床上已有人躺在那里。一看是位老人,头上是短短的银发,要不是在女病房,一定会错把她当成老头。瘦瘦的脸庞,双目紧闭,似乎睡得很踏实。

护士小姑娘小声地告诉我,那是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卧床、插管,但很安静。那意思是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护士的话讲得没错,用词也极准确,从我进入病房老人就安静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护士、护工每隔三小时来一次,替老人翻身。吃饭的时候,眼看着她们把大瓶的粥一样的东西挂上点滴架,估计是给老人的营养歺了。

下午,病房里暖呼呼的,护工将老人抱上轮椅,围上罩衣,要给她理发。我说:“她的头发不算长啊。”

“是不长,我看她总是抓头皮,还是剪剪吧”,护工说。

老太太满头白发,不足半厘米长,看起来软软地贴在头皮上,还挺好看的。她有着一张瘦削白皙的脸庞,舌头常常吐出来,护工喊了几次:“舌头不要伸出来,别粘上头发。”,可是她还是不时地伸出来去舔上嘴唇,好像已成了一种习惯动作。剪发的全过程她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这心灵的窗口不得见。

随着护工熟练的动作,但见一层短短的、细碎的仿佛羊毛卷一样的头发落在深褐色的罩衣上,绒绒的,不见通常意义上的根根发丝。再看老者,脑袋更小了,脸也更白了。

病房里从不缺温馨时刻,护士、护工每次来都会哄老人家开心。这个叫:“英英(名字李英),认识我吗?现在打胰岛素,打完了好吃饭。”

那个说:“英英,打针了,有点痛,忍一忍啊。不痛?你要谢谢我呀!”

这时,老人家会缓慢地发出含糊不清的两个字“谢谢”。

第二天清晨,有些许阳光照进病房,靠窗的一边更加明亮起来。戴着眼镜,个子高大的陆大夫径直来到老太太床边,俯身对老太太说:“老太太,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大好?睁开眼睛看看我!”那声音听起来异常洪亮和透着亲切。

只见老太太紧闭的双眼立时睁开,好像早就做好了睁眼的准备,就等医生一声令下了。

“哇”,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完全被惊呆了。

医生说:“您老笑一笑,我来看你,你该跟我说谢谢呀!”

只见那薄薄的双唇显露出来,从中发出清晰的“谢谢”,甚至还露出愉快的笑容。

“嗯,我听见了,这精神状态不错,就这样,天天都这样才行啊!”

现在来说说我惊呆的缘由,这是我两天来第一次见到老太太的真面目,白皙的面容,白得透亮,白得光滑,白得干净,双颊还略微白里透红,最美的是满脸上几乎找不到老年斑。

两条眉毛淡淡的,柳叶眉形弯弯的仍清晰可见(决没有修饰的痕迹),最奇妙的是那双不大不小细长的眼睛,黑溜溜,水汪汪,那么深邃、纯净,更没有一点儿耄耋之年老人混浊的目光。

只是薄薄的嘴唇缺少血色,显得寡白,可能是被不断吐舌头舔舐上唇的这个动作有关。嘴巴部分整体上有些前倾。

然而好景不长,如昙花一现,医生一离开病房,老太太又闭起双眼,不看不笑不动。我真担心,没人与之交流互动,那她的听力、语言、思维能力岂不……,不敢往下想。

其实,想与不想结果就在那里,不能自主进食,不能说话,长期卧床,生命的倒计时早已开始。再美丽的容颜,再优雅的笑容,再明媚的眼睛,只怕不久就会尽数枯萎。

这就是人生:朝看东流水,暮望日西坠。闲梳白发对残阳,百味边缘不可期。

所以,当我们还有兴致四处观看沿途风景,倾听内心的声音,有爱,有喜欢的事做,有所期待之时,那就勇敢前行,别辜负了人生这一场美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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