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成了你前半生的羁绊,而你成了我一生,最是牵挂的人!
妈,你怎么这么偏向啊!
妈,你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下么?
妈,你不要再说我不好了,行不行?
这是我从小到大对我妈说的最多的三句话。与大多数家庭相反,我从小是被奶奶带大的,虽然一直与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但我在那个家里,活的就像空气。每次和我妈吵架,我都想自杀,有过一万次想死的时候,唯独缺少一份敢死的决心!而如今的我,最是感谢年少的那份“懦弱”,使得我,没有做出最伤母亲心的事。
我从小就是邻居嘴里最听话懂事的孩子,长这么大,没有过一次叛逆的行为。我之所以活得小心翼翼,就是期待母亲的一次夸奖,一句鼓励的话语,一束温柔的目光,但在我23岁以前,从来没得到过。
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但是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就连性格里的那份倔强都一模一样。我每天都期盼快点长大,等我有能力挣钱养活我自己的时候,我一定再也不回这个家。尽管我从来没有做过叛逆的事,但在那时,我的心是叛逆的。
然而,母亲的一次大病,让我改变了想法!
记得那天我正在上课,突然接到老爸的电话让我很意外。要知道,从上大学开始,只要我不主动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甚至一学期都不会给我打几回电话的。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沙哑了,语气很沉重,他说:“你妈生病住院了,你请几天假回来照顾她几天吧,家里活太多我走不开。”听完这就话我愣了几秒钟,突然感觉世界都静止了,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眼角湿润了。我焦急的问:“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电话那头我妈抢过手机告诉我:“我没事,不住院,你爸能邪乎,啥事没有,你不用回来,我这就回家。”我爸接过电话说:“医生说了,必须住院,你妈非不听。”我只说:“爸,必须让我妈住院,我这就回家。”放下电话我跟老师请了假,回宿舍拿了件衣服就跑去了车站。
那天下午,阳光很刺眼,我坐在车上看窗外的景致,没有一幕映入我的眼。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激动不已,泪水止不住的流,浸湿了黑色的衣角。我心里想,母亲怎么会生病呢,到底是什么病,都需要住院很多天一定特别严重。
在我印象里,父母就是钢铁战士,他们从我记事时就是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没有一天闲暇时间。他们的手总是黑黑皱皱的又硬又嘛咧上面布满了老茧。即使母亲生病也只能是感冒发烧,吃了药过两天就好了呀,以往都是这样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母亲怎么可以生病呢?她生病了我该怎么办?母亲要是很严重的病,离开我怎么办……我怕,我怕极了,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流不止。领座的大姐一次次的看我,没准以为我失恋了,在难过,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是我第一次对“病”这个概念有了深刻的体会。
妈妈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上学只念到五年级,直到现在44岁了都没去过几次市里。她在农村生活了半辈子,也苦了半辈子。爸爸妈妈是从小的邻居,爸爸比妈妈大五岁,由于爸爸能吃苦能干活家里条件还算不错,于是姥姥就把妈妈嫁给了爸爸。妈妈嫁过来之后也没享过什么福,做饭洗衣下田干活照顾爷爷奶奶。那时候冬天穿的棉衣毛衣都是自己做,妈妈春秋忙着下田干活,冬夏就在家里纳鞋底,织毛衣,做棉裤,一家五口大大小小的衣服妈妈都要一年做出两套以便换洗。每年做了拆,拆了做,不厌其烦。妈妈的手艺很好,棉衣毛衣穿着都即暖和又舒服。
奶奶告诉我,妈妈小时候家里很穷,吃不上饭,一年四季吃土豆为生,所以现在母亲和舅舅都不怎么爱吃土豆。由于家穷冬天穿不上棉衣棉裤,冬天里手冻的像胡萝卜一样,还得出去捡柴烧。现在到了冬季手还时常犯痒。虽然母亲的童年过的清苦,但是她也是有福气的人,因为爸爸对她很好,在爸爸心里,妈妈比他小很多就应该疼她照顾她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无论有任何时候,只要有好吃的,第一口他永远留给妈妈。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父母打架,就连拌几次嘴也是爸爸先认错。
母亲是个特别节俭的人,她任何东西都要留着,她觉得以后一定用得着。因为从小到大我直到初三穿的衣服还都是妈妈以前穿小的旧衣服。她太节俭了,这些年也从没买过几件新衣服,最贵的不超过三百块;更没擦过任何化妆品,唯一擦的只有蛇油膏。她把旧的衣服都改了,给我做椅垫做小棉被,盖在身上即温暖又舒服。
在家里她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在田里她是呼风唤雨的模样,她一直像一个女战士一样撑起整个家,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生病住院,更没有想过将来某一天她还会离我而去,一想到这些,我就泣不成声不能自己。
住院的第二天就是端午节,家里有母亲昨天就淘好得糯米,打算给我包粽子的,现在包不上了。中午我问母亲要吃什么,她说想吃冷面,于是我下楼买了一份。刚吃第一口,她说这个面太甜了,我突然想起她有糖尿病,不能吃甜食,我立刻说:“快别吃了,我再去买一份,”她不让,说浪费,硬是都吃光了。那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曾口口声声说出的对她的用心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粗心。我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她。
从小到大,她很少批评我,尽管她也从不夸奖我。我努力着学着做好任何我能做到的事期待她回来之后的表扬,可一切就像理应如此一样顺其自然,她很吝惜她的夸奖甚至是多一秒的目光。我更像是一个话筒,每天都期待着她能和我说说话聊聊天。或许是因为她只念过小学五年级,或许是她不懂也不会表达和沟通,她就是更愿意用沉默来回应我。我很气愤,我更气愤的是她时常对比我小七岁的弟弟嘘寒问暖关爱备至。
这让我觉得,她是会关心孩子的,只是不对我。我发誓要走的远远的,等我考上大学出嫁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家,我没有妈妈!我对她的恨与日俱增,或许越是憎恨就会越爱吧,我的内心有着两种相互矛盾但又分不开的情感。我即心疼她这半生的劳苦没有享过什么福,又憎恨她对儿女失衡的爱。
其实她做的一切从没有为过自己,她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弟弟。是她让我吃饱穿暖,供我上了大学,是她让我拥有了一切其他孩子所拥有的东西,只是唯独少了一点她的关爱而已。
我想,我不该怪她的,是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社会那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的她,不是她主动选择的结果,在她的认知里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这不是她的错。
当我意识到她也会生病,也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里防线崩塌了……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和她较劲下去,我在等毕业工作以后走的远远的,给她点颜色瞧瞧,我在等做出点成绩傲娇的站在她面前时,听她对我说:“以前真的不该忽视你的!”我太幼稚了,我也太自私了,我怎么从没想过即使这些我真的做到了她也未必会等我呀!我越长越大,她却越来越老了,虽然四十多岁对于别人来说正直壮年,可对于久经辛苦操劳过度的她来说,已是垂暮!日积月累这个概念真的太可怕了,她原本强壮的身体在长期劳累的状态下终是不堪一击,以这样邪恶的方式向她反抗了……
那次住院以后,她的精神状态不似从前了,病痛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她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会变得这么脆弱。虽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可对于一向身强力壮的她来说,无疑是不小的打击。除了生弟弟那次还是当晚就抱着弟弟回了家,这是她第一次住院,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从今以后她不能像从前那样生龙活虎的在田里干活了;她从不错花一分钱的人要花不少的钱来调理身体了;这让她觉得不再能给家里挣钱反而需要花钱变成了一种负担,她的内心更加焦躁了。她的笑容比以前更少了,她的眼神暗淡了,眼角更多了一份无奈。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从那天开始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也需要长大了。命运待我不薄,我在22岁之前还是一个整天无忧无虑活的天真快乐的傻丫头,虽然现在也没能成熟多少,但我意识到了我应该去承担的责任。父母老了,我该去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那次母亲生病让我一下子长大许多,我终于明白天下只有狠心的孩子而无不适之父母,我的母亲这半生,活得已经够不易而我不能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了。
经过那次母亲的生病,我突然发现,其实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有她在,我永远都还可以是个孩子,我永远都可以叫一声:“妈”。这是我对她的依赖。我期待她对我能投入更多的爱,然而我更期待她永远不要离开。记得老舍先生说过:“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
所以此后,我投入了更多的耐心和关心对待母亲,我不再肆意的放纵自己的叛逆情绪而是每每心平气和的与她交谈,这几年因为她生病干不了重活,所以有了很多空闲时间与我聊天。随着沟通次数的增多与深入,我发现她其实都是明白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现在的她每天都要和我视频一个小时才挂,每每开头第一句都要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来,什么时候交男朋友,”我都跟她说,过段时间,而这一过就是半年一年……有时候聊的没有了话题,她就那么静静地从视频里看着我在整理书籍抑或是收拾房间,只要看见了我,她就心安。
现在她的变化很大,经常主动夸赞我,时常我工作压力大,业绩不好,还主动安慰我。我问她是如何做到的,她回答:“都是你教的好!”从没想过,这么甜腻调皮的话会从我的母亲口中说出,莫大欣慰与欢喜。
记得贾玲在《喜剧总动员》里演的缅怀她母亲的小品《你好,李焕英》我看了16遍,每次都哭的不行。不知为什么,年纪越是增长,对母亲的依恋越是深厚,也就愈加惧怕这样的场景。小品尾末,贾玲问她的妈妈,生活这么清苦,您怎么还这么爱笑啊,她的妈妈说,“因为,我生了你呀!”……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