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你47岁了,我都几时见过你呢。
在一个唱片店,在北平的戏台,在天涯海角,在末日翻开的籍册里,在口耳相传的絮语里... ...
一日我往某处去,萦萦绕绕的一段“·····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漫不经心地往耳朵里挤,我侧过头,昏黄的玻璃里头隐隐约约看得见唱片店里的黑胶慢吞吞地浮浮沉沉。
那时候我也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寻思,这鬼哭狼嚎的什么呀。
不过呢,要是没有了后来,怎么能验证人生的本质是真香这个真理呢。
也不记得是什么样的开头了,只记得哪一天手机的音乐电台放了这首歌。
听到前奏我就觉得熟悉,开头起来的那个感觉,很像杨千嬅的那首《再见二丁目》。
只不过二丁目是一片有风的苍翠的街道,而这首歌里却是一片孤独的昏黄。
听起来都寂寞,只有这首歌分外粘稠。这可不就像是被撇掉的红线,接上那某日遗留下来的结。
后来我才知道,熟悉的不是黄昏与旋律,是那时走向黄昏时的心情。
好好的歌,好好的词,怎么偏偏你唱起来,既安静,又撕心裂肺。
其实真要过起来,日子就会是凝实的冰。只不过天地为炉光阴为架,炙烤这一块坚冰。
人在冰火交加里又过了不知凡几的时岁,终于到了学会看港粤影片的年纪。
那时候,原来也能有猢狲的情爱,能有丰艳腻肉的流态,也能有很多个黑夜的聊斋。
原来影画中的哥哥你,曾那么的浓墨重彩。
你是人间风流客,也是翩翩少年郎,你是天下负心人,你也是红尘痴情生。
我对你呀,印象最深的是霸王别姬。
主要是当时没看懂,又盲目跟风,紧跟潮流,看完以后那个曲终人散的结尾让一个钟情于完美结局的人意难平。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有一天特别想看你的戏。于是我又重新赏了霸王别姬。
虞姬,虞姬。手指挽媚,眉眼流韵 烟视媚行 身若薄柳。
哥哥,你起舞乱我心神,你眼波动我心魂。
一出名满京城的戏,是段小楼与程蝶衣的约定,是描着从锦绣满堂到破败荒唐的影画。
程蝶衣于冷夜中抽剑,横架脖颈,原来是虞姬泪。
别了霸王,无可奈何。
别了青春,无可奈何。
别了世事,一样的无可奈何。
这一出故事里头,满当当地写着无奈。
那个戏中人多像你。分明该是花团锦簇的一生,命运却逼迫你疯魔。分明有前途好光景,命运却不许你成活。
“人纵有万般能耐,可终也敌不过天命。”当时人们只看这戏词,原来世间真有一语成谶。
世人怀念你风光又传奇,一片温柔意,或许只有我怀念你彻骨的挣扎与孤独。
人总是如此,难过,是会上瘾的。人的悲喜大抵相通,只是遭遇不同。
而看过你眼神的人,大抵都会懂。清晰眉眼,覆层层烟雨。
我这一生都没见过你苍老的样子。
胭脂扣上映的时候,那是我们此生唯一一次见过你的苍老。原来你,早就在戏里过完了好多个一生。
多无奈啊,造化弄人。
你多勇敢啊,喜欢一个人,就告诉全世界。
在1997年的演唱会上唱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多温柔。紧握唐唐的手,一个转身把窥光与问谈都甩在脑后。
演唱会上,蓄着长发,踩着迷离的红,男女不辨的模样,把性别丢在美丽的背后。
你多温柔啊,陪着癌病缠身的粉丝度过最后的时光。
鼓励和帮助那么多新人。温柔示人的人,玫瑰的刺,都对着自己。
世间一尺温柔骨,偏你眉梢占三寸。
其实我好多次见到你,只是没有一次在梦里。
现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又来来去去了好多人,可我只见过一个人。
我平生只见过一个人,生得一副芝兰玉树的仪貌,嘴里却含糊乱嚼跌放辞藻。披着潇洒端方的寒衫,盖住一颗灌满烟酒的的心脏。冠以张国荣的名姓,却生着程蝶衣的魂。
十七年过去了,我们写了好多信给你。
寄到香港中环文华酒店,寄到旺角,寄到石塘咀,寄到香港玫瑰岗中学... ...
你可能只会无奈地笑,就像四月一日从高楼飞身而下的你一样。
哥哥,我们都知道往下一步的答案是没有结果,可我们依旧义无反顾。
今天是愚人节,回想了我所能知晓关乎你的一生。好似满腔满腹有无数言语,却又无从讲起。
浮生一片月,尽散三春水。
我心头一片白雪茫茫,踉跄一个形单影只的醉鬼烟枪。
十七年过去了,你又该是翩翩少年了。
一个很想你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