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桐花开

打小时候就知道：清明节的时节天气会返寒，端午节过后会发大水（下暴雨）。

因为小时候跟父亲去祭祖挂青时，时常在我耳边这样念叨，我问父亲为什么？父亲告诉我，因为“冻桐花了”，那时不明所以，依稀只记得清明时节，有种树会盛开一种形似喇叭的花，奇特的是每朵花只有五瓣，瓣白心红，红白相映，错落有致。

极其漂亮，东风一吹便落地，拾起一闻，恬静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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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子花，就是油桐花，一般在农历三月左右开放。

立春以后，气温虽有回升，漫山遍野一片春天景象，遇有了好天气，不由眉目齐舒，以为严冬已经过去，侥幸出游踏青，不由的感叹：“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可言犹未了，一夜寒风和着冷雨，又将人们逐回严寒之中，提醒人们不要着急脱减衣物。儿时，一般这个时节，大人也都不会允许孩子自作主张，把衣物减下。待到桐花冻过以后，天气真正转暖，才可给孩子换上轻装，父亲便是如此。

桐子花开时，气温骤降，东风不再如之前那般温和，刮在脸上生疼。老人便会说：“冻桐花了”，并顺口念叨一句：“穷人你莫要夸，还有二十四个（朵）冻桐花”。大意是说，过去年月，穷苦人们衣履单薄，有的人整个冬天赤着双脚，在严寒淫威下瑟缩挣扎。

我想，我这辈子是无法理解父亲经历的那个艰苦的岁月了。正如我看到桐花盛开一样，我看到的是祥和美丽，父亲看到的是疾苦和希望。

他们那个年代生活格外清苦，物资极其匮乏，桐子的花开、结果、成熟便是他们翘首以盼的希望。记得儿时，父亲和我说：“过去，他们也盼着花开，盼着花谢，盼望着桐子从小个长成大个，摘下晾干，剥出果实，上街售卖，得来的钱给家里补贴生活……”

所以小时候，父亲不让我随便去摘树上的桐花，只让捡落到地下的，路上遇到散落的桐子，父亲也会拾起带回家去，而那时桐子早已经不再作为当地的经济作物，人们生活条件也早有改善。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苦难的记忆，将近半个世纪后都仍然保留在他们生活的细节中。

这几日气温突然骤降，从省城回到老家，才推开门就听见父亲说道："怎么穿这么少，冻桐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