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之中,我最喜欢的时光是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
那是杭州这座城市的黄昏时分,细软的阳光穿过玻璃门窗照进我的书桌。
座位上到处都是夕阳的味道,桌面形成一道道条形的光韵。
笔尖在白纸上沙沙写字时,伴随着的是跳动的光影。
坐在座位上,我一半浸在阳光里,一半藏在阴影里,整个人温暖极了。
桌上是一堆的资料,配着一杯苦咖啡。
我爱极了这样的时光,它给了我对于生活的笃定与期待,它让我时刻觉得自己是脚踏实地地生活着,不急躁、不轻浮、不飘飘然,安然地扎根在土地里,对每一天都怀有深情。
2.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有时候感觉在一个学术体系里面待久了,时常讨论一些很泛、很抽象的概念,整个人就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前几天,《奇葩说》抛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论题:美术馆着火了,你会救一幅名画,还是会救一只猫?
两位语言大神黄执中和李诞都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首先,黄执中抛出看似很高级的一个观点:“猫和画都是想象的概念,他考验的是你期待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到什么层次。
选择救画而不是救猫,不是因为我冷血,是因为随着你对世界的认知越高,你听到的哭声越遥远。”
我是文艺学专业的学生,平时读的大都是一些理论书籍,听到这个观点时,第一感觉就是特别抽象,特别高级,但其实不能真正地打动我。
看上去更像是把一个具体的东西故意抽象化,无形中拔高这个实体的含义,人为地添加一些附加意义。
可能有点像李诞说的,也许这个观点,就是临时编出来,当事人都不一定相信。
在这场论辩中,很实实在在吸引我的,是李诞的第三个论点。
他说:“为了想象中的远方的哭声,就要把活生生的身边的生命牺牲掉了?
某些知识分子,在知识多了以后,就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他不去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就天天光想怎么牺牲别人!想着牺牲这个拯救那个,牺牲这些小的拯救大的。
历史的经验一再证明,为了一些所谓宏伟的事业,去不计后果牺牲别人的,频频让我们这个世界陷入大火!”
这个观点之所以打动我,是因为它接地气,很真实。没有一些虚假的噱头以及炒作式的人为制造的概念,好像和你在心贴心地谈论一个具体的问题。
比如,我举个例子:
我们都知道,哲学的核心问题是对人本质意义的探寻。
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无数先哲为此殚精竭虑。
从哲学角度而言,这无疑是对人生的一个很深沉很抽象的思考。
可除了研究哲学以及相关学术专业的研究者之外,我们普罗大众不可能每天围绕着这些问题转。
虽然,我们也会时不时地追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但往往对我们生活有用的,是从一些很实在的角度去思考而得到的答案。
如果整天思考很抽象很宏观的哲学问题,人的生活终有一天会变得空泛无力。
3.
就像在课上,老师会提到“文学史研究”、“现当代文学”、“后人类”、”美学热”、“二十世纪文学”这些很宏观的问题。
从老师的角度看,这是他们老一辈钻研的学术视野。
但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课上同学们津津有味地讨论这些很宏大的东西,好像貌似整个文学史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等着自己去发掘新的内涵与意义。
想法是远大的,是值得肯定的。但回到实际生活中,离开了学校课堂,脱离了学术环境,我们年轻人同时也应该具备与现实中的一地鸡毛相处的能力。
换句话说,我们既要有深沉的能力,也要有一些浅薄的能力。
所谓“浅薄”二字,就是踏踏实实接地气的生活,不要总是用很宏大的视野去对待生活很实在的东西。
不要总是站在一个上帝视角去分析生活,而是融入进去,去亲身体验。
生活是过出来的,而不是分析出来的。
4.
昨天下午,参加一个主题为“美学是艺术的动力源—70年来三次美学热”回顾的讲座。
讲座讨论提问环节,有一个自称青年学者的人站起来提问,如何从美学的角度看待目前的诗歌发展。
他介绍说,现代诗歌发展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口水诗、短诗、余秀华诗体这些五花八门的诗歌形式让以前真正写诗的诗人都不知道写什么。
从他的态度看,好像是不太认同现代诗歌的发展。
我坐在台下,其实心里有一点抵触。
我不懂诗歌,更不了解诗歌的发展。
但我相信每个事物存在,必然有存在的理由。它有一定的受众,有一定的传播度,说明它有存在的价值。
为什么任何东西都要拿到学理层面上去剖析、去批判它。
如果你喜欢它,就好好享受它带给你的乐趣;如果你不喜欢,也不要轻易去否定它,更不要人为画一条价值线。
5.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什么东西都要衡量所谓的真正的价值,都要分辨所谓“远方的哭声“,那生活就太不切实际了。
就好像,你告诉我,你想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我问你,那你打算怎么去实现呢。
你回答我,你要做万物的灵长,宇宙的精华。
我只会觉得,你可能脑筋有问题,或者整个人是飘起来的状态。
我更希望听到的是,你要怎样通过踏踏实实的行动去改变自己的生活。
所以,我们在追求一些所谓的深沉能力时,也记得为自己保留一份对生活浅薄的能力。
你惦记着仰望星空的同时,也要时时看清脚下走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