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有约

      征峰户外通知:明天去秦岭土门峪赏桃花,明天早上六点二十在华阳小区南门上车。

        接到通知时,我正在嵯峨山下赏杏花。那漫山遍野的杏花,就如香雪,让人如痴如醉。妻子在我镜头前,搔首弄姿,左拍右照,极尽女人爱花之天性。我则被在花间跳来飞去的鸟儿所吸引,扛着我的“大炮”,一步步陷入杏花深处。我俩就这样流连忘返在花丛中,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肚子提出抗议。

      今年从梅开柳绿时,我就一天天等着桃花的消息,谁知却被杏花先迷。但在我的心里还是偏爱桃花的,不仅仅因为桃花代表爱情,还因为桃的好吃,人常说:“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斗”。

        我以为只有等到桃花盛开时,春天才算真的来了。梅花的凌寒,迎春花的招摇,柳条的舞姿,只能算是春的序曲,是为桃花盛开进行铺垫。

        桃树最早开在中国,在中国最早生长在黄河流域的北方,长在寻常百姓家的房前屋后。《诗经》一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中国人性中种下了桃花的情节,在古诗词中,咏桃花可能最多了。崔护在唐朝诗人中不算有名,但他那首“人面桃花”诗,却惹了青年男女千百年的癫狂,林芝那么远,还有痴情男女相约去看桃花。

        一夜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桃花的影子。好不容易睡熟,又做了一个桃梦。梦见满树的桃子都采摘净了,有一颗藏在绿叶间,我踮起脚尖,想摘下来,个子太低,够不着,就把我急醒来了,一口的涎水。

        都快六点啦,我慌慌忙忙吃饭、穿衣,就在楼底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赶往候车点。

        初春的黎明,虽然有点冷,但已不刺骨,有轻手拂面的感觉。寒冷中,春意融融。

      去看桃花的人真多,男男女女,一大车没有装下,又捎带了一小车,增加了许多新面孔。不但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竟有年近七十的老翁。桃花是个大众情人,男女老少都喜欢,男爱其多情,女爱其娇艳;少爱其浪漫,老爱其长寿。老黑和我差不多,六十多岁的人了,竟要唱《粉红色的回忆》。惹得我也想起了苦难的童年,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村西桃园里那棵特别香甜的黄桃树,是我一年又一年的期盼。

      窗外渐渐明亮了,周围的景物清楚了,我们像飞驰在花的海洋里。往前行,劈开一簇一簇涌来的花浪;往后看,花的海洋又在我们身后合拢。有红花,也有黄花,层次清楚。红花红的热烈,黄花亮的张扬。仔细看红的不仅有红叶李,也有红梅,还夹杂着碧桃。红的是连翘,一直翘到天上去。

      不长时间,我们就到了秦岭脚下。搭眼望去,远处山麓那边一片像红云一样的花海,应该就是桃源了吧。我急切地扑上前去,去投入桃花的怀抱。可是当我走进土门峪,只有一树的梨花开得恣肆,桃花刚刚爆出花蕾,羞羞答答的含苞待放。据说还要等一周,桃花才能怒放。虽然有人说桃花“似开未开最有情”,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其“灼灼其华”的样子。

      其实,桃花没有失约,山里的桃花都开了,只是我们走错了地方。你看远处,那红色的祥云,一朵一朵飘挂在山间岭上,一片一片聚集在山坡上。土门峪村的山是土山,适合种桃树,缓缓的山坡上都是农民的桃园,桃花开了的时候,确实好看。但它不仅仅为了好看,还是农民的致富的聚宝盆。为了躲避倒春寒,果树专家专门让桃花开的迟些。山桃就像山里没人管的疯女子,开放而大胆,无拘无束;园桃就像包着头巾的农家女,矜持而含蓄,遮遮掩掩。山桃与园桃,一种风骚,一种浓艳,两种风格,各有各的味道。

      走进土门峪,爬上二龙山,虽然还是早春的枯黄,但已显出山的层次来了。河谷的绿柳、山坡上的桃花、崖畔上的梨花,还有像绿云一样的山茱萸花,都让山恋丰富多彩了,秦岭有了灵气。脚底下,那些蓝星星一样小花,也好像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这个世界。

      今天的徒步很轻松,还没感觉就到了二龙塔。二龙塔专为镇压洪水而建,每到雨季,洪水就从土门峪、蛟峪咆哮而出,就像两条黄龙,搅和在一起,为害百姓,故修塔以镇之。塔高原九层,为密檐式正方形砖塔,现在只剩六层半。据说上世纪六十年代,让农民拆砖盖饲养室了。看来土门峪的村民是不相信这个神仙的,这种愚民的把戏,每朝都有,劳民伤财。不过作为唐代的建筑,具有文物价值,当地政府加以维修,只能恢复到六层半,现在有省文物保护的座碑。

      从二龙塔向南瞭望,二龙山顶还有一塔,遥遥相对,那就是天池寺。天池寺院为皇家寺院,山下五里处有一村庄,名唤汤房庙村,即为当年皇戚显贵登临时歇脚之处,可见当年寺庙之盛。山道石铺,寺院宏伟,法相庄严,煊赫如李世民者,也多次登临。到民国时期,寺庙彻底荒废,仅存一宋舍利塔和一处大殿,几间僧房。这几年维修一新,走进寺庙,有佛声无俗语,看看那些禅联妙对,让人心静。庙门有一联:古寺清幽环绕群山如坐佛,禅机心境皈依一念在真诚。

      过了天池寺,就是扁担墚,再往前走就是二郎山。扁担墚两头挑着二龙山、二郎山,流出了土门峪和蛟峪。扁担墚有一庄园,庄园里没有庄主,有一古树造型的大门,进了大门有一场地,又是一个巨大的古木树桩水泥造型,可从空空树里钻上去。这类水泥造型竟在名山大川见到不少,真是再蠢不过的东西,大煞风景。

        过了扁担墚就是下山路,下到沟底就是蛟峪,属于风景区,每人五元进山费。

        我们在此休息,埋锅造饭。有人真的带着煤气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到肚里真舒服,我也蹭了一碗。

        老驴友意犹未尽,吃完饭,又进到蛟峪后沟去看瀑布,路不好走,刚刚吃饱,还真费劲。好不容易碰到一瀑布,落差不大,不像瀑布的样子。有人说里边有大瀑布,大家信以为真,就接着往进走,确实有一高崖,名曰:piapia瀑布,但没有水,所以也就没有听到piapia之声。大家既没有看到冰瀑,也没有看到水瀑,很是失望。

        二郎山上有二郎神,二郎神就在那需要仰视的绝壁石洞里。有一凿开的石道就像天梯一样挂在岩壁上,望而生畏,不敢登攀。我掏出单反,拉近镜头,把它摄下。许多人不是没有余力,而是怕再次失望。

        其实,约会桃花就是约会春天,春天已深深地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就像蛟峪口碧湖,把柳树婀娜的影子荡漾在湖里,我们每个人也把春天灿烂的笑容写在脸上。

        不到四点,我们就回到车上。回头再望,二龙塔在斜阳里分外静美,就像一个佛祖千百年站在那里,看着山下芸芸众生,静观寒暑交替。麦苗起身了,油菜花黄了,满山的桃花就要艳了,但他好像无动于衷。

      我不是神仙,想着那惊艳的桃花,心中就泛起春意,脸上热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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