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就这样吧
有些时候，真相就由虚假之中的丝丝线线构成。
这是何梵在自己打了几百场或大或小的官司中总结出的必然规律。
那些掩藏在虚假中的真相，因为血肉填充的真情实感反而让匪夷所思的案件越加鲜活。一本一本的事件本，沉甸甸地堆积在何梵的文件柜里。
何梵时不时地翻查，所以这些文件没有落上丁点儿的灰。
每一名律师办公室里总是会陈列他们堆积的文件袋，这或许也是他们的功勋和荣耀。
何梵是王妩的发小。
在王妩还未和王愿来到片儿区之前，何梵是王妩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何梵把自己的眼镜摘掉，双肘贴着桌子双手握拳扶着额头，替他的颈椎支起上半身。
助理下班之前忘把通风的窗户关上，此刻风的吹诉反而让何梵有了一丝清明。
他刚和王妩见完面，商量她母亲的案情。争取让王妩逃过死罪。
还是很好办的，正当防卫、自首从宽以及多年的家暴等等，这些都有很多可以说。
难就难在，何梵在相熟的警官那里知情，王妩成了这次案件的头号嫌疑人。
“你怎么想的？真相到底是不是阿姨自首那样。”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等他们查到什么，我们再说。对了，柳柳的小孩快生了吧，你准备给孩子多少红包？我们商量一下，免得我给太少柳柳不高兴。”
……
何梵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只好无奈地顺着话题走。
王妩心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继上次见面以后，陈飞才在她们学校地校园招聘会上见到王妩。
他可以不来的，还是寻了个类似有利于公司未来的理由，想要见王妩一面。
她是会上的志愿者，穿着白半袖套蓝马甲，带着小挂牌，一直在微笑着引导和安排场地。陈飞一眼就看到她，他走到她面前，假意问洗手间的路。
王妩神色不变，好似真的忘记他。热情地找她附近的男同学，让男同学带他去。
在陈飞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恰好陈飞的前面是一面学校校友送给学校摆在大厅的定制大镜子。陈飞视力也是真的好，王妩藏在暗处的微表情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这才意识到，她肯定还记得他！
他也不是真的想去洗手间，对带他的男同学说了声谢谢。返身回去找王妩“算账”。
陈飞样貌不差，身高一米八五，身躯挺拔，剑眉星眼，剃着寸头，穿警服的时候就让众女羞涩，现在穿着西装照样精精神神。
苏恬正巧看见王妩和他说话，忙过来追问她知不知道他是哪个公司的。王妩心想：A市片儿区不成事还天天浪费国家资源，游手好闲的小民警。
嘴上说:“恬恬，他刚来就找洗手间，等他回来我帮你留意啊。”
志愿者除意外情况外不能扎堆闲聊，苏恬听到满意的回答这才安心地走开。
陈飞回来，趁旁边没人注意，把王妩拉到楼梯间。他手劲大，王妩担心影响秩序，也没敢太声张。
“你还记得我吧。”这句话，陈飞肯定地说出了口。
“记得记得，纸醉金迷啊，你想要干嘛？”王妩以为他要算不回消息的后账。
“……我是A市的啊。你不记得我了？”陈飞有了新主意，镇定自若地撒谎。
王妩一脸狐疑。假意道，“哦哦哦哦哦是你啊，我说怎么看你很眼熟。”
“上次我和我老板去那里，没想到碰上了你。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好不容易见到老乡。”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在她眼前甩了甩。
王妩安慰自己，确实，从A市中途下岗来B市打拼，真不容易。但其实是怕他继续缠，被发现擅自离岗。于是让他扫自己大号的码。
“下次发消息一定要回我啊，中午我们公司还要继续招聘，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王妩。”他放开了她。
她的名字，他整整惦记了三年。
陈飞把自己的人设立成背井离乡的奋斗小青年，他现在发现王妩吃软不怕硬，对症下药，帮助这个小妹妹。
他比王妩大了整整八岁。
王妩走的时候想起苏恬的叮嘱，回头问他:“你现在是哪个公司的呢？”
“盛达的。”他期待着望着她，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向他走近了一步。
王妩红着脸把楼梯间的门关上。
陈飞靠着墙，点开手机，王妩大号的微信头像——赫本低眸的侧颜，肩上站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鸽子。
对了，王妩可千万不要放自己的鸽子啊。陈飞刚刚踏实的心又患得患失起来。
王妩回到大厅，好在没人发现她离岗。这次的志愿可以刷一些以后竞选学生会的分数，大家都很拼。制度永远让学生盼切地更多，为了以后在招聘会上被自己喜欢的公司选中，大家都在努力。
王妩想考研，但实在是有心无力。当一名老师的念头只好暂且抛去，为了让家里条件好一点，她只好向现实妥协。刷履历，进大公司，领高工资。和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尽力成为一个普通人。
中午和苏恬吃饭，她告诉苏恬，陈飞所在的公司和他的名字。
“盛达啊，这个公司好，可惜只是个小职员吧，老板才不会来招聘会。不过他的颜值是真的高。太可惜了。”
然后和王妩讨论起择偶标准。
苏恬的择偶标准就是比她有钱，比她有孝心，比她颜值高。她归于现实，但也有人说她物质。
王妩没有考虑过这些，除了改善自己的家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觉得，她不如苏恬。无论哪里，都比不过她。
何梵已经大四了，在她学校的隔壁。
来B市这个大学也是两人聊天时，何梵无意中提起的，王妩也觉得不错，一线城市，还离家远。于是把志愿填到这里。
何梵发消息，说他今天答辩过了，要请她吃饭。
陈飞收到消息时，还在考虑要带王妩去哪家餐厅吃饭。闲的时候他就把王妩学校附近吃遍了，终于有机会带她去吃饭，他兴致勃勃。
她说她学校有急事不能去。
不急于一时。他这么想着，看着她的头像，暗暗地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