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着陈默群到上海后,林楠笙就再没真正开心过。刚来上海的第一天,陈默群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陈默群带着他到地下审讯室,强迫他看绑在木架上被严刑拷打得皮开肉绽的犯人。陈默群说他是共党,可在林楠笙看来,那只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林楠笙被陈默群带回上海的目的是为了查出藏在上海站内一名代号邮差的共党,可忙绿了几个月仍旧一无所获,这让林楠笙有些挫败。
在整理跟拍照片后,申江大学的学生朱怡贞引起了林楠笙的注意。他把发现告诉陈默群,陈默群思索之后,给林楠笙下达了一个任务,接近朱怡贞,顺藤摸瓜找到和朱怡贞联系的共党。
一开始林楠笙是不愿的,朱怡贞只是一个学生,靠欺骗的手段去接近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对林楠笙来说,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可是陈默群不管他什么原则,他只要林楠笙服从命令。
林楠笙有了新身份,申江大学中文系新来的助教老师。按照陈默群的要求,这段时间,他就是徐立文,不能留一丝破绽。在接触朱怡贞的那段时间,他就只做徐立文。
所以当他和学生们上街宣传新思想被警察打伤送进医院醒来看见左秋明时,他没有和左秋明相认,咬紧牙关说自己就是徐立文。
左秋明看见人醒来,连忙上前查看。那张与林楠笙一般无二的脸,让左秋明恍惚了眼。
“徐先生和我一个朋友长得真像。”左秋明紧盯着林楠笙,想要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林楠笙愣了一秒,然后挣扎着去找眼镜,左秋明顺手递给他戴上,等着他的回答。
就在这时,朱怡贞和张妈端着饭菜进来了。
“秋明哥,你干什么呢?人家徐老师刚醒,你就这样问人家,太过分了。”朱怡贞推开左秋明,把小桌子放床上,摆好饭菜,把筷子送到林楠笙手上,对着他说:“徐老师,这是左秋明,他爸爸和我爸是生意伙伴,我们两家关系也交好,所以常常串门。他今天刚从南京回来,听见我们被警察打了,就过来看看我。”
左秋明朝林楠笙点点头,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将手撑在膝盖上,“徐老师?”
“哦,我,我叫徐立文,是中文系的助教。”林楠笙急忙自报家门。
左秋明挑了挑眉,说话时拖长语调,带有些戏谑:“徐老师啊......”
朱怡贞看两人之间仿佛围绕起奇怪的氛围,林楠笙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筷子啪一下掉在桌上。
“啊,打扰徐老师用餐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左秋明站起来理理衣服,扣上西装扣子,在朱怡贞开口之前说要走了。
朱怡贞吩咐张妈给林楠笙重新拿双筷子,朝林楠笙点点头,挽着左秋明的胳膊送他出门。
“贞贞,你这样把人带回家,不怕别人说闲话?”
“秋明哥,徐老师是为了救我才被打伤的,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再说,再说他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也不方便。”朱怡贞放开挽着左秋明的手,把手背在身后绞手指,脸上露出娇羞来。
左秋明心领神会,抬手揉揉朱怡贞的头发,“朱伯父回来看见了,他会答应嘛?”
“爸爸最疼我,我给他说,他会答应的。”
左秋明朝林楠笙房间的位置看去,房门紧闭,他想了想,点点头,“那伯父回来之前就先住着吧。”
正好他有些事要去查清楚,他倒是要看看,这徐立文和林楠笙有什么关系。至少查清楚之前,他是不会相信徐立文的。他从看见徐立文第一眼,就认定眼前这人就是林楠笙,但林楠笙一口咬定自己是徐立文,戴眼镜装近视扮老师扮得有模有样。
林楠笙仔细听着门口两人说话的声音,待门外没了声响,他才暗暗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林楠笙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上海遇到左秋明的,而且是在这样情况下。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能让左秋明知道,他就是林楠笙。一但他身份曝光,查不出共党不要紧,他怕把左秋明卷进来,陈默群那个疯子是不会轻易放过和共党有接触嫌疑的人的。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朱怡贞刚把炖好的老鸭汤端进林楠笙的屋子,一声车鸣,朱老先生提着一盒蛋糕回来了。
朱孝先进屋没看到朱怡贞,张妈上前接过蛋糕,“老爷,小姐在徐先生屋里。”
“徐先生,就是那个贞贞学校的老师?他怎么住到家里来了?”朱老爷子皱着眉头,径直往张妈指的房间去。
“贞贞,你这是像什么话?你是我住家的大小姐,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一个外人端碗送汤。”朱老爷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朱怡贞在给床上的男人布菜,他都好久没享受女儿这样的对待了,女儿控的朱老爷吹胡子瞪眼,看向林楠笙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把林楠笙看得额头冒汗,果然商贾大佬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位就是徐老师吧?”
林楠笙赶忙撑起身子要给朱老爷行礼,被朱怡贞给制止了。
“他就是救我的徐老师。”
“我在问他,让他自己说。”朱老爷不乐意地瞥了一眼朱怡贞,等着林楠笙的回答。
“朱先生,我是徐立文。我......”
“徐先生,我知道您救了我女儿,我感激不尽,我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给你租最好的房,给你找护工,你这样住到我们家,传出去,我女儿会被人家说闲话的呀!”
“朱先生,我......”
“爸爸!”
两人异口同声,搞得老爷子拉着朱怡贞就要往外走。
正在这时,左秋明单手插着兜就走了进来。“呦,世伯回来了。”感受到气氛有一点点火药味,左秋明看看林楠笙,看看朱怡贞,再看看老爷子气的不轻,瞬间明白了事情原委。
“贞贞,你怎么惹到世伯了,看给气的。”左秋明给朱怡贞使了个眼神,挪到一旁不说话。
“朱先生,我这就搬出去,住这确实打扰了。”林楠笙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朱怡贞两步上前,同一旁的左秋明阻止了林楠笙起身的动作。
“爸爸,徐老师伤的这么重,就不能让人养养在搬出去?”
“我都说了,我们可以给他请护工照顾她,又不是非得你照顾!”
左秋明搭在林楠笙肩上的手还没收回去,此时他能明显感受到林楠笙的窘境,眼前的人低着头,压着呼吸,身体有微微的颤抖。林楠笙的手在被子悄悄握成拳,下一秒猛地看向左秋明,眼神里充满求助。
这一切正和左秋明的心意,他不动声色咳一声,掩饰住内心的窃喜,“世伯,贞贞,要不让徐老师住我那吧,我刚好住贞贞学校旁边,我可以帮忙照顾一下,况且那里离学校近,贞贞也方便去看徐老师。”
“你没住家里?住哪里去干什么?”老爷子坐了下来,打量的目光落到左秋明身上。
“我家里管得严世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背着我爸回来的,还没跟家里说呢。”
“秋明哥!”朱怡贞气鼓鼓地瞅了左秋明一眼,侧过身子背对左秋明生闷气。
朱老爷子稍加思索,权衡之后点点头:“这样也好,那就辛苦你了,之后我让张妈过去给你们煮饭。”说完看向林楠笙,笑得明媚起来:“徐先生,那就委屈你住小左那里了,你放心,我们朱家不会亏待你的。”
“朱先生,不用这么麻烦,我有住处,就不用麻烦左先生了。”林楠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砸的头昏眼花,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哪怕不能住在朱家获取更多消息,那也不能和左秋明住一起呀!
但除了朱怡贞没人再过问他的意见,所以就这样,在晚饭后,林楠笙就被左秋明带回了申江大学路的公寓。
至于左秋明到朱家要干的事,左先生表示,我就是来接“徐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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