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8 周二 晴
手术从早上八点做到下午两点十几分。我没在医院只能通过微信，不时问妹妹，出来了没有，医生怎么说。爸爸也打了好几次电话问为什么那么久。
在手术门口等待是难熬的。我已经经历过三四次。嫂子和妹妹一直守着不敢离开，饭也没吃。
妹妹说，中间医生出来说是恶性的，上颌窦癌，商量了一下手术方案，决定不全部切除颌骨，妹妹签了字。
手术后，医生说处理了五个地方，肉眼能看到的都清理了。
下班后，我直接做校车去到水拥坑，那里下车可以很快走到住院楼。
路上很难受，想吐，心头像压着大石。
到了病房，妈上着监护仪，插着氧气管，腮帮扎着绷带。妹妹和嫂子坐在隔壁床。嫂子说，你叫她她能听得见。我叫了一声，妈的头动了一下。
我和妹妹去找医生，心里总有点不相信，也有太多的疑问。
刚好洪医生在。他是妈的主刀医生。他把我们带到办公室，因为都是潮汕人，我们就用潮汕话聊。下面是我们的问题和他的回应。
我妈到底多严重？洪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每个问题，他都会说，“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无意义。”
我整个过程都高度紧张，生怕错过任何信息，似乎没有真正领会，直到后面才回味出来。他整个过程没有说任何一个负面的词汇，我才知道情况真的不乐观。
他介绍了这个肿瘤的名字、手术过程，又介绍了为什么选择现在这个手术方案。
后续治疗？洪医生：后续要转到肿瘤科放化疗。
我追问，她的身体素质很差，是否承受得了？洪医生：这种东西是恶性的，是要做的。不做的话，等于放弃治疗。
靶向治疗是不是更好？洪医生：要看能不能用。具体方案要等肿瘤科医生跟你们谈。靶向也不是一定一靶就能打中。
患这个癌症的原因？洪医生：不要想太多。原因可能有多方面，
发现得太晚，如果再早点是不是……？洪医生：说这个就没意思啦。既然已是这样了，想这些没有意义。
最后一个是最想问又最不想问的问题，生存率！洪医生：这个五年存活率大概是50%。这个数字是没有意义，如果你好了就是100%了。不要想太多，想太多无意义。以后多陪陪她。
崩溃是一点一点地累积的。在医院，我们商量着各种事情，告诉亲人，统一口径，这段时间的护理安排，以及出院后的安排……
回家的路上我再也没能忍住泪水。
我的内心在深深地谴责：
我忘记了她生产了我们三个小孩曾经忍受的疼痛！
对疼痛的忍受力有谁比得过母亲？
我都忘了！都忘了！
我们曾经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那是怎样的疼痛！我们竟然不相信母亲！
我们感受不到您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着您遭受病魔的肆虐。
母亲，在你生产之后，我们又让您遭受了这样的疼痛。万千的悔恨啊！
中年麻木的我们，终于长成了自己厌恶的样子。
万千的忏悔，已无法挽回，如何面对我岌岌可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