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

徐雁

上小学三年级时我得了一场病，发烧、喉咙疼。腮下还长了个疙瘩。到诊所一看医生说是流行性腮腺炎，俗称痄腮。

我高烧三十九度，喉咙疼得咽不下东西。右腮帮子也肿了起来。 我向老师请了假在家养病。有时我会无聊地对着个镜子照，心里很着急。象气球一样的腮帮子鼓鼓地反射在镜子里，心里好难过。

啥时候能消下去是我念念想的事情。我很怕同学们看见我胖胖的腮帮子，笑话我。因而不敢去上学。

娘每天推着个独轮小推车让我躺在上面，盖上被单去大队诊所给我看病。

刚麦罢的天有点热，我头昏沉沉、晕晕乎的。因为身体不舒服也只能乖乖的躺在小推车上。

小推车的木轮子被娘推得吱吱哇哇地叫唤着，她心急地行走在去给我看病的土路上，嘴里免不了发出有一句没一句的牢骚话。

“不听大人话，喝凉水，怪不得生病。”

村上闲聊的人看到娘风风火火地推着车和她打着招呼，娘无奈地说孩子病了，到大队诊所看医生。

迷糊中只觉得娘和邻居的对话听起来很遥远，象是在梦里。

打了一星期的针吃了一星期药也不见好，奶奶拄着拐杖踮着小脚去看我，用手摸着我的额头说:“要不用偏方吧，偏方能治大病嘞。

“仙人掌和鸡蛋清用白布糊在脸上能治好痄腮。”

祖母家低矮的墙头上整年生长着一簇又一簇的仙人掌。淡绿色的仙人掌上面蒙上一层白白的东西，象是深秋时的早霜。疙疙瘩瘩的上面有长长的刺，象麦芒，象钢针寒光四射，让人看了有种畏惧感。

我不知道，祖母家墙头上为啥会长那么多丑陋的仙人掌？

娘送用剪刀剪下几片仙人掌，去掉刺放到蒜臼里捣成糊状然后和上鸡蛋清。 娘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用剪刀剪成圆圆的小块，和好的仙人掌鸡蛋清被摊在白布上。

“管用吗”？我迷着疑惑的生有眼屎的眼睛问娘。

娘用手托住自制的“药膏”糊在我的腮上，好凉爽！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瞬间就觉得腮帮子好像一下子不那么疼了。贴了两次脸果然消肿了很多，娘说再贴几贴拔拔根。

我真的不想再贴了，因为每次换“药膏”我都要遭一次罪，往下撕药膏时差点没把皮揭下来，年少的我真的很抗拒。最终我还是拗不过大人，又乖乖地贴了几贴。

在贴最后那一贴时，父亲帮忙捣仙人掌，因用力过猛蒜臼子都捣碎了，仙人掌撒了一地。

娘没有埋怨。娘说，孩子的病该好了，你看蒜臼子都捣碎啦，说罢我和父亲都忍不住笑。

没过几天我的痄腮果然好了。再照照镜子我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我再也不用担心同学们会笑话我变形的气球脸。

说来也怪，自从我用过仙人掌和鸡蛋清这个偏方后，从此我再也没有得过痄腮的毛病。 这件事虽然过去几十年了，可我至今还记忆犹新，象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每每看到家里养的仙人球，我就想起祖母家中那低矮的墙头上的仙人掌，想起母亲推着我看病，想起给我用仙人掌治痄腮的情景。

现在我很少再能看到那土生土长的仙人掌了。

仙人掌，它虽然貌不惊人，可却有好多用处。它不仅能治腮腺炎，还治胃病，慢性支气管炎、乳腺炎。饭店里有时也会把它制作一道美食，只是我没有吃过罢了。

仙人掌，也许只能在儿时的记忆里寻找。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终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