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奋斗（七十一）长篇小说连载

凡人呓语（原创）

再过半个月，就将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了，城乡处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成都荷花池批发市场的商贩们，也显得比平时要更加的忙碌了。侯振江独自一人，在市场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地前行。他心想该买一点四川的什么土特产带回家呢？怎奈市场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是前来购物的市民，真可算得上是摩肩接踵了，想要选买些商品真的不容易。他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随着汹涌的人流，缓缓移动。好不容易他才趁机从旁边空出的一条人缝中挤蹓了出来。侯振江慌忙擦了擦脸上曲曲弯弯挂下的几条汗水，又伸手掸了掸，被挤皱了的上衣。连脚上的一双皮鞋的鞋面也被踩得灰渍斑斑了。他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还带着香味的餐巾纸，从中抽出一张，弯下腰来，仔细地把鞋面擦个干净，这才略显轻松地吐出一口长气。经过刚才的一阵拥挤，身体里涌起的那股热血已经缓和，跳突猛烈的胸腔，也稍获平复。他暗自想了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在这些人流中了。等一下最好向别人打听清楚，自己要买的东西在哪些区域，免得又走许多的冤枉路。

      正在犹豫间，他的后背挨了谁一巴掌。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看上去憨憨的沈东北。他心里暗暗嘀咕，沈东北这家伙怎么也跑到荷花池市场来买东西了？侯振江心里思忖着，脸上却带着笑容，他也忽地伸手给了沈东北一巴掌。沈东北倒像预估到会挨一掌似的，一缩脖颈，躲过了偷袭。待沈东北掉转过脸来，开了花似地冲侯振江呵呵笑了两声，忽然又一本正经地说道：“公司派过来一个人，明天晚上就到，你的那些事情可以找他解决了，到时候你可得盯紧点喽。”侯振江也一脸认真地说：“到时候可需要你老沈为我帮帮腔哦。”“那是的，那是的，咱哥俩也在一起这么久了，这点小忙，那是一定要帮的，你就放心好了，唉？你怎么逛了这么久还是两手空空的？是不是也打算买一点这儿的土特产带回去送人？我也正寻思着该买点什么呢。”侯振江说：“我就不跟你在这扯犊子了，你看市场里这么多人，连个步子都挪不动，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买好呢。”说罢，俩人都心有灵犀地向对方抬起手挥了挥，各自就此别过了。

      费了老半天的劲，侯振江总算才把东西买好了。待到他从人堆里挤出来，已将近中午时分。他只隐隐地感到双腿发软，腰肢酸痛，汗流满面的。他觉得那一颗颗从肌肤里渗出的热津津的汗珠，只滚流到中途就渐变得有些湿冷了，只感觉像有无数排凉凉的小水滴，在满头满脸地蚯蚓似的爬动。就连那件被汗湿了的贴身内衣，也 黏哒哒地粘在身上，一阵冷风吹来，显得凉湿湿的，一点儿也不好受。侯振江抬头一看，温软的太阳慵懒地挂在中天，正咧嘴朝他笑呢，似乎在偷偷戏笑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侯振江掂了下手中来之不易的战果，沉甸甸的，足有十多斤重。俗话说“手不提四两”，何况是这么重的东西，难怪身上都出汗了。

      这时，他空瘪的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今早起得迟，忘了吃早饭，又经过上午这一通折腾，他就感觉心好像被谁抽去了一样，头也昏沉沉的。他出了市场，才走了一百多米远，便赶紧在路边找了个快餐摊档，伸手拉了条塑料凳子坐下。

        这家快餐摊因为距荷花池批发市场不远，过来吃饭的也多是那些在市场里进货的外地店主。就在桌凳旁，他（她）们每人脚边都放了一两大包刚进的货，辛劳的他（她）们指望着这些货未来能卖个好价钱，而家中的孩子老人都靠着这些货养活呢。日常过日子，出礼上帐，穿衣吃饭，读书上学，哪样能离得开钱？建新房要钱，说儿媳妇要钱，就是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不也得要钱？所以即便是受点苦，遭点累，他（她）们也是无怨无悔的。这些人大都头天晚上就到这了，一般选在荷花池市场附近找个便宜的小旅社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市场里淘货了。这些勤劳的人们振奋着精神精挑细选地淘那些应季流行的俏货，指着回去能卖个好价钱，早些脱了手，让有限的资金滚动起来，利润也赚得愈发丰厚些。他（她）们每每就是带着这份希望而来，即使遭点罪也从没怨言，相反地，他（她）却对现在的忙碌生活很知足。外面摊档卖的饭菜并不十分可口，也许侯振江因为太饿了，吃得却很香。他又加了半碗米饭，边吃边散慢地看向四周。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样子。一阵风吹过来，行道树上的叶子便发出稀疏的响声。那些飘落下的枯叶，被风翻卷推搡着，在污渍的地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走，像个双目无神、邋里邋遢却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摊主夫妇笑咪咪的，一刻也不停歇地忙碌着。从他们眼睛里自然流露出的是知足，是渴盼，也是对辛劳回报的欣慰。

        老板正忙着打饭菜，老板娘则忙前忙后，给客人端饭端菜，清理桌面。突然身边传来一声惊叫，侯振江本能地抓紧脚旁的袋子，神色愕然地四下张望。他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搜寻，就见一位年龄约摸三十几岁的女子，一脸焦虑，手足无措地慌乱作一团。惶恐不安的叫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有人抢劫了，快，快抓小偷呀！”当周围的人都拥上来想看看究竟时，这名女子也顾不得向别人说明原由，就急急地把另一只装满货物的袋子放到摊主的的脚下。她不安地向摊主交代了几句。便一转身，慌里慌张的朝一个路口追跑了出去。众人又都哗啦一下聚拢到摊主的身边，睁着一双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想从摊主那儿再找到答案。摊主夫妇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时，刚才那名追出去的女子却又折返身来。摊主见她被小偷抢走的一包货没有追回，便放下活计，安慰了女子几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没洗净的手一拍自己脑门，连忙提醒这女子快些报警，运气好的话，兴许被抢走的货还有追回的希望。女子连忙付完饭钱，又吃力地将另一大包货物挎到肩上，有点失神地去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110去了。侯振江是眼睛睁地看着刚才发生的这一幕的，他心里也有点隐隐的后怕。

        外面的治安实在太乱，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加些小心。这时，大家也都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吃饭的那些人继续坐下来吃饭，过路人也摇着头纷纷地离去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时的安宁。侯振江也吃完了饭，他结完账告别了摊主夫妇，拎着那包买回来的东西，踽踽独行在街头。走在回去的路上，也异常谨慎地防范着所有将要靠近他的人，仿佛这些人都是心怀不轨企图要夺了他的财物的劫匪，伺机对他实施抢劫，他的脑子里也还为刚才发生的事件后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