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情——我人生的第一位朋友

父亲和母亲是同村,所以外婆家和我家仅隔了几条胡同。在小时候的印象里,我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而印象最深的,就是外婆家的老屋和那条忠实的黑狗。

其实,老屋的原主人不是外婆,而是属于曾外祖母。对于曾外祖母的叫法,各地不一,依照家乡的叫法是老姥姥。那时老姥姥还健在,我的童年是在她的照顾下长大。第一次对老屋有印象,是在院子里拉臭臭。忽然就窜出一条大黑狗,黑狗昂着头直奔我而来。

幼小的我被吓得哇哇大哭,伴着哭声,老姥姥从老屋中飞奔出来。一看我是被狗吓哭,不由得笑了。在她眼里,自家狗是不会咬自家人的。我顾不得擦屁股,站起身就跑。老姥姥把我揽在怀里,嘴里说者不怕不怕,一边摸我的头。

“狗这是想给你添屁股呢!”老姥姥呵呵笑着,看着狗跟在我身后摇尾巴。

我安心了许多,接着屁股沟一凉,一条湿哒哒的舌头舔了上来。带泪的脸立马笑了。这狗果然不咬我,还帮我舔干净了屁股。这狗就不怕臭吗?是不是所有的狗都吃屎?”这叫狗改不了吃屎。”老姥姥呵呵笑着,帮我提上了裤子。

虽然知道黑狗不咬我,可那湿湿的舌头却让我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后来每次拉臭都避开她。请不要说“她”用在一条狗身上不合适,在我的记忆里,用“它”是对黑狗的不尊重。黑狗的惊吓开启了我人生的记忆,而黑狗也成了我记事后的第一位好朋友。

黑狗是有名字的,她叫黑豹。或许是缘分吧,又或许是小孩子没有机心。从我出现以后,黑豹就一直跟随着我,而对她的原主人有些不理不睬。

黑豹的听觉极为灵敏,能在两里地之外分辨我的哭声或喊声。每当我有召唤或是被其他事物吓哭时,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我的身边。她陪我玩耍,给我护航,没有小朋友敢再欺负我。

在黑豹产崽的日子,她依旧没有把我忘记。老姥姥说,不管狗对你多好,但是产崽的狗不能碰。产崽期的狗极为护崽,所以老姥姥不准我探望黑豹。可是,这是天天在一起的朋友啊。那时,我第一次体会,三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老姥姥被我缠的没有办法,答应抱着我让我远远地看一眼。我看见黑豹躺在一个铺满干草的大箩筐里,几只没长毛没睁眼的小狗崽躺在那里吃奶。喂奶的黑豹发现了我,不顾吃奶的小狗,而是一下子跃出箩筐,向我飞扑过来。

周围大姨她们吓坏了,以为黑豹发了疯。老姥姥也大声呵斥,把我护在怀里,并背过了身。黑豹大概明白了人们的恐惧,动作轻柔下来,轻轻含住我的裤脚往箩筐里拉。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看看她的宝宝。

我被抱着放进箩筐里,黑豹用头拱着我和她的小崽子围在一起。大姨她们忍不住有些嫉妒,黑豹从来不让她们看狗崽的,远远地看都不行。沾我的光,黑豹不但把我拉进她的怀里,还允许大姨她们在筐前围观。

那一刻,她是把我当孩子吗?还是一个可以托付,百分百信任的朋友?

黑豹的忠诚,最终害了她。狗崽长大送人后,黑豹又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或许她害怕我和那些狗崽一样,会在她眼前被人抱走。我走多远,黑豹就跟多远。

有那么几次,大姨她们骑着自行车带我去城里,黑豹跟着跑了十几里路也到了城里。直到天黑我回家,黑豹再跟回去。

事情就出在去城里这件事上。那一次回来的晚了,天黑了很久。大姨带着我在前面骑车,黑豹在后面跟着。临到村口时,却还不见黑豹跟上来。我们停下车,我开始呼唤我的朋友。可是,任我怎么喊,黑豹也没有出现。我们回去找了一段路,也没有找到。黑豹就这样消失了。

大姨说可能是迷路了,或许过几天就会回来。后续的几天,我都在呼唤黑豹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一只黑狗跑回我的身边。人们猜测,黑豹大概是被偷狗的人给毒死了。我不愿相信这个结果,我想她只是迷路了吧,或许是遇到了意中狗,再去生一窝惠子。

我常常梦到黑豹又回到我身边,醒来时不免怅然。再后来,就有了全国的灭狗运动。为了消灭狂犬病,所有人家里不准养狗,有狗的一律灭杀。村委会专门组成了灭狗小队,或用猎枪打死,或用绳索勒死。活着的狗没有一只逃过惨死的命运。

那些狗都曾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啊,谁能想象亲手杀死自己好朋友的痛呢。我记得很多人都哭了,有的把狗藏起来,却又被举报。有的狗被打断了腿,只能在黑夜里偷偷回家,主人喂几口饭再匆匆离去。人性的残忍和愚昧,在那时展露无遗。

我反而庆幸起来,我总觉得,是黑豹自己选择,逃脱了这场噩梦般的灭狗运动。

我想,这应该是那个年代狗的最好归宿了吧。谢谢你,陪伴了我那么多年。

齐悦梦想社群第十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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