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卤牛肉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们的坪坝会变得金色一片。南方夏日的夕阳也是很热烈的，灼热的金光蒸腾起暴晒了一天的暑气。我们的厨房就更热了，炉膛烧的红火，筹备着晚上的营业。大炉子里的卤汁在咕嘟咕嘟炖煮。

我妈手脚麻利的把已经卤过一遍的蛋、鸡翅、郡肝、牛肉、鸡爪等等，趁着还没开始营业，放进卤锅里再一次回锅。我妈说，卤料要好吃，靠的不是煮，而是多次的烧开和浸泡。这或许是我们家卤料点单率特别高的精髓所在吧。慢工出细活，用没用心在任何时候，任何事上都骗不了明眼人。

满满当当一簸箕一簸箕的卤味，闪着诱人的油光，弥漫着令人馋虫大动的浓烈香味，在傍晚暧昧黄昏色调中，让人幸福感满满。这些卤料今晚的营业过半就要全部售罄，想吃？请您明儿赶早！……

我不是个黏人的孩子，我有很多布娃娃，都分别为她们取好了名字，有的是我自己取的，有的是我爸帮我取的，非常洋气，比如叫，阿道夫……？？？好吧，或许是当时某个译制片里的名字吧。我被安排在这个时候吃晚饭，因为再过一会儿，大家忙起来，就没法照应我了。我去搬来了很多小椅子，自己坐在最中间，把我所有的娃娃都拿出来挨着我左右排排坐，然后自己吃一口，假装贴心的“喂”它们一口，娃娃们都神情欢喜，我想它们一定是非常喜欢这样与小主人相伴而坐的！

每每这个时候，无论谁在张罗灶台，都会用小碟子给我装上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卤牛肉。卤牛腱子最妙的就在于牛肉纤维略微粗糙的口感和已经卤的很软糯的牛筋之间相得益彰的搭配。既保留了卤牛肉劲道的口感，又不费牙口。所以对于我们小朋友来说，非常友好。可偏偏我从小就是一朵吃货奇葩，除此之外，我还会要求大人们给我倒上一小碟蒜蓉辣酱。是的，就是在福建非常有特色的蒜蓉辣酱，无论是蘸卤料或者是拌炒米粉，都是绝佳的经典！！我真是从小参透一切的么。

于是就那么一小份卤牛肉，一小碟蒜蓉辣酱，再给我发几根牙签，我麻利儿的用牙签插起一块，在辣酱里蘸一蘸，一口放进嘴里，美好的肉质和酸辣的蒜蓉口味互相缠绕，不一会儿就吃个精光。虽然还是很馋，然而也不吵也不闹，因为我知道今日吃完，明日还有。

我坐在小板凳上和我的娃娃们从里往外看去，看天色褪去黄昏明媚，看远远星斗升起，看夜幕降临，看月亮照亮整个夜空。不远处的河水流淌着银色的月色倒影，泛着璀璨的月光。背景音响唱着当下最流行的粤语歌，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回忆凶猛，我后来试过很多制作方法，用了很好的牛肉，却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卤牛肉了，原来不是牛肉变了，是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