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秦腔情结

作者：马浚

正如长处和短处一样，突出便见其风格。对于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要命。

那天晚上，我去看了场秦腔——《下河东》，很是过瘾。而我，喜爱秦腔缘于我对秦腔几十年来，结下的解不开的情结。

那天早上，我在《今日头条》看到省戏曲研究院的演出信息，当晚是秦腔《下河东》。我眼前一亮，这可是我最喜爱的秦腔啊，心里暗想，该去过个秦腔瘾了。

要说秦腔，那可了不得。它是我国最早的戏剧剧种之一，源远流长，盛行于大西北。因其生活气息浓厚，唱腔粗犷、豪放，深受人们，尤其农村和中老年人喜爱。过去，在农村过年、过庙会、过集，听几场秦腔是人们的最大乐趣。有时走上十里八里就为听个秦腔，过个瘾。就在那个时候，不论男女老幼，甚至邻村、邻乡的，都早早地赶去，就为占个靠近戏台的好地方。有的自带凳子，甚至就地放一二块砖头坐上；有的拥挤在戏台前，或站在后面、三轮车上；还有的爬上墙头、树上。当然也少不了买花生、瓜子、糖葫芦的小商贩。一个个津津有味的伸长脖子、瞪大眼晴，看着戏台上精彩的演唱，如痴如醉、陶然忘我。有时一连好几天，都聚集在这里。演唱的秦腔有本戏、折子戏，大部分都挂衣带妆，也有素衣素面的，但唱得却很买力带劲，让戏迷们美美的过上一把秦腔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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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爱看秦腔，她每次去时都会带上我。那时，我只有六七岁，跟在母亲身后，好奇的看着台上穿着花花绿绿各种戏服、脸上描着五颜六色，极富夸张造型的演员；听着那忽而吼叫、缠绵、逗趣的唱腔。尤其喜爱剧中县官的造型，看着乌纱帽上下忽闪的帽翅、演员潇洒悠闲的四方台步，别提多美了。虽然听不清他们在唱什么，看不明白他们在演什么。但就是在这种吼叫说唱之中，我知道了《五典坡》、《三娘教子》、《杀庙》等许多戏名。由起初围着戏台乱跑、看后台演员换装，到后来扶着戏台檐专注地听看，沉迷于秦腔的之中。

后来，秦腔《三滴血》、《火焰驹》、《十五贯》被改编成电影，在农村露天地巡回放映。那时，我坐在银幕下，仰头看着演员的表演、说唱，及下面对应的字幕，才明白了电影中的秦腔故事内容和秦腔的角色行当，再听着周边戏迷的炫耀式点评。我才知道，秦腔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时候最喜欢的，是秦腔中的花脸、红脸，还有丑角的说唱，觉得这样的唱腔才带劲，像极了当时流行的崔健的摇滚歌曲，粗犷、豪放、悲壮，太带劲了。

八八年的一天，我和村里的一个朋友路过西一路的易俗社，刚好有场秦腔戏。我就买了一生中的第一张戏票，到真正的戏园子——易俗社看秦腔。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秦腔名家任哲中先生，就坐在易俗社门口检票处为戏迷售书、签名。我俩站在桌前，与任哲中先生几乎面对面，看着他与戏迷们交谈并签名。那时我还年轻，不到20岁的年纪，对秦腔也是一知半解。不敢插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听他们交谈。只可惜当时没有勇气要一张他老人家的签名，直到现在都觉得遗憾，而当时那个场景还不时的闪现在我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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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时，我们请了省戏曲研究院，包括张晓斌老师在内的几个名角来唱戏。那天晚上，听戏的把我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为了看名角的演唱，有我村、邻村的，还有外地打工的。那时正值夏天，个个热得汗流夹背，但他们却听的是有滋有味、如痴如醉。听着秦腔名角演唱的秦腔《祭灵》、《周仁回府》、《探窑》，眉户《12把镰刀》、《梁秋燕》等精彩唱段，足足有三四个小时，美美地过了一把秦腔瘾。后来，一提起那天晚上的秦腔，大家都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说，“太过瘾了！” 关健还都是西安的秦腔名角啊。他们的唱腔刚劲而又悲壮苍凉，字正腔圆、一板一眼，绝对的一流啊！

2010年初春，乍暖还寒。秦腔《三滴血》中周天佑的扮演者、著名秦腔表演艺术家陈妙华不幸去世。那晚，西安易俗社在剧场内专门为陈妙华设置了灵堂，并在大门口为陈妙华举办秦腔名家纪念活动。我早早的就去了，随着戏迷进剧场祭奠，然后在外面戏台前，听秦腔名家讲述陈妙华的坎坷一生，还有精彩的演唱。西安市秦腔界的名流全到了，我近距离的认识和欣赏了他们的风采及精典唱段。虽然寒风凛冽、刺骨，但戏迷们热情高涨。随着一个个名家的登台，我和戏迷们一样，心里一阵酸楚一陈激动，酸楚的是听到了陈妙华凄惨悲凉的晚年；激动的是名家精彩绝伦的演唱。一大群戏迷站着几个小时，痛痛快快的享受了一次秦腔大餐。

还有一次，村子里一个老人去世，请了秦腔自乐班来。吃过晚饭，我想着去听一下。没走几步，听到司鼓混乱不清的鼓点，与板胡杂乱无章的伴奏，我就断定这个草台班子的水平太差，演唱者的唱功也就自然好不了，就没去听。第二天大家伙都说，这帮唱戏的差远了，白白浪费了主家的钱。

“河东城困住了宋王太祖，把个真天子昼夜巡营……”。晚上，我在省戏曲研究院的剧场内，听着台上康健海粗犷豪放的演唱。随着剧情的高潮迭起，我和戏迷们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这是对演员最高的肯定和褒奖啊，也是戏迷们对于秦腔的真情流露。

一声秦腔吼，吓死山坡老黄牛，八尺汉子眼泪流，出嫁的姑娘也回头。我于秦腔的情结，始于蒙童，必伴我于一生，是永远解不开的情结。 (2019年12月16日于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