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岩秘书来告诉他们去送客时,劳丽真才放下酒杯,站起身跟姐妹们告辞。
她的脚步有些不稳,华蝶急忙过去扶她,却被她甩开手,“不要你管。”
苏远山对华蝶苦苦一笑,表达歉意,然后过去扶住劳丽真,“妈,您慢点!”
扭头看看苏远山,劳丽真笑了,“儿子!谁也别想抢走我儿子!”说完,她抓住苏远山的胳膊,“谁也不能!”
“妈,我在这里。我们出去吧,爸在等我们呢!”华蝶看到苏远山脸上都有诧异的表情,才知道劳丽真的酒后行为可能是第一次。她到底是憋了多久才会借酒意和苏远山亲近一次啊!
等他们走到饭店大堂门口,苏岩看到醉意朦胧的劳丽真,脸色马上不好看了,他对苏远山说:“远山,把你妈扶到包间里去。”
“不要!”劳丽真瞪着苏岩,“今天是我儿子结婚的筵席,凭什么又让我躲起来!我的儿子,结婚了,凭什么让我躲起来。”
苏远山急忙说:“妈,没有人让你躲起来!您站在我身边好不好?”
“还是我儿子好,知道疼我!”说着说着,劳丽真的泪就落了下来,“不要离开妈妈。”
烦躁地叹口气,苏岩不再看劳丽真。又是一些客人要离开,苏岩忙着和他们道别,说客气话还握手。苏远山扶着劳丽真脱不开身,只有对客气点头、微笑。
华蝶看见劳丽真昏昏欲睡,就示意苏远山。他轻轻叫了声妈,劳丽真也轻轻地嗯着,他就冲华蝶摇摇头。
劳丽真的姐妹们是最后出来的,都喝得脸上红扑扑的,一见苏岩就和他闹,说官大了,都不给她们敬酒去。
苏岩哈哈笑了,“诸位的酒量我可知道,我不敢去啊!你看丽真,都被你们灌醉了!”
“我们可没灌她,她自己喝的!”
华蝶听了一怔,这个人真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和我们学校的姚珍一样啊!
苏岩还是笑着,“那是她见了你们高兴啊!”
听了苏岩的回答,华蝶心里暗暗给他竖大拇指,真是八面玲珑啊,姜果然是老的辣!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苏岩对帮忙的人说:“今天十分感谢各位!如果不嫌弃,把能吃的菜带回家给孩子吃吧!我们先走一步!”
他又对饭店的老板说:“明、后天还有零散的几桌,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今天的你记好了,最后一起结账。谢谢了!”
他带头走出饭店,苏远山和华蝶急忙扶着劳丽真跟上,然后上了车。一路上,苏岩一句话也不说,其他的人也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华蝶都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下了车,和司机道别后,苏岩又抢在前面上楼回家。华蝶和苏远山交换一下眼神,彼此达成了共识:他生气了!
他们扶着劳丽真慢慢上楼,进了屋,又把她扶进了卧室。华蝶给她脱去了外套,又脱去了皮鞋,然后苏远山慢慢扶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回到他们自己的卧室,华蝶才长长舒一口气,“吓死人了!你爸真有当官的威严啊!你说他待会儿会爆发吗?”
苏远山也有些烦躁,“我妈这么失态,还是第一次。这么重要的场合喝醉,恐怕我爸得爆发,因为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想到苏远山的真实身世,华蝶有点儿疑问:这么要面子的人还和别的女人生个私生子,他不怕事情败露吗?
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苏远山立刻拉开门走出去,华蝶也急忙跟上。
他们看到劳丽真站在卧室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瓶。苏远山快步走过去,“妈,这是干什么啊!”
劳丽真扭头看看苏远山,凄凉地笑了,“我就是想看看,在你爸心里,是我重要还是他的这些宝贝重要!”
苏远山和华蝶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苏远山才说:“妈,在我爸心里,您当然是最重要的。我们男人,这些事情都不会放在嘴上说的。”
“远山,你别劝她,让她摔!都摔完了,也别过了!”苏岩气呼呼地说。
听苏岩这么说,劳丽真立刻举起手里的花瓶就要往地上摔。苏远山急忙抓住花瓶,“妈,妈,您听我一句劝,不能再摔了。”他小声对劳丽真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好面子。今天这个场合,您喝多了,我爸肯定不高兴。您已经摔了一件了,就别再摔了。咱有话好好说,今天我给您做主,有什么委屈您就说出来,咱君子动口不动手,行吗?”
劳丽真的手慢慢松开,苏远山忙把花瓶递给了华蝶,华蝶忙把花瓶拿到了外面的餐桌上。
“爸,您坐下,我们有话慢慢说。”苏远山用请求的眼神看着苏岩。
苏岩把手一甩,“有什么好说的,睡觉!”
劳丽真一听又急了,看着苏远山说:“你看,每次就是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了,不过了,反正我也跟他过够了。”
看到苏远山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他们身后的华蝶也很苦闷,她隔着他们跟苏岩喊:“爸,您就好好和妈说说吧,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听华蝶这么说,苏岩才缓和了语气,“好,那就说说!我倒看看她能说些什么!去客厅说吧!”
苏远山赶紧扶劳丽真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华蝶也急忙去厨房找了蜂蜜,给他们一人冲了一杯蜂蜜水端过去。
看苏岩坐在自己对面,劳丽真却不说话了。苏岩有些不耐烦,“说吧!”
苏远山和华蝶对视一眼,“爸,妈,你们聊,我们回避一下。”说完他们就逃回他们的卧室。
看孩子们的房门关上,苏岩叹口气,“今天闹这么大的动静,到底为什么?”
劳丽真摇摇头,“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太憋屈了!”
苏岩冷冷一笑,“你还憋屈!劳丽真,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忘记了?你初中毕业证都是混出来的,只因为长得漂亮才通过关系被招进了招待所做服务员。现在你什么情况?你是正科级啊!你要是还憋屈,那多少怀才不遇的人得冤死啊!”
听了丈夫的话,劳丽真非但没恼羞成怒,反倒笑了,“说的好!这就是命!我的命好!”说完她又摇头,“不,我的命不好,我没嫁到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他对外人都比对我好,对他的领导、他的下属、他的朋友、他的老百姓。他不爱我,他心里装着别人,装了一辈子。”
苏岩知道劳丽真这是借着酒意说自己的心里话,听了以后也是感慨不已,再看看她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心里也是唏嘘岁月不饶人,心里也就柔软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劳丽真身边坐下,尽量柔和地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彼此折磨了一辈子,你还没折腾够吗?你看,你现在马上就要退休了,我过两年也要退休了,远山他们又不在身边,以后就是我们俩大眼瞪小眼的,难道还要继续斗?以前是我太忙、太忽略你了,对你体谅也不够,我认错。以后,我好好陪你,不管你去干什么,我都陪着,行不行?”
劳丽真的心被苏岩的这几句话熨烫得平复又舒服,但还是嗔怪道:“你又忽悠我,我都被你忽悠了三十年了。”
苏岩握住妻子的手,继续推心置腹,“这三十多年,我们共同经历了多少事儿啊,不管关上门我们如何打闹,但关键时候我们都是对方最有力的支撑,对不对?我们都有错的地方,但都互相包容了,是不是?现在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我们不是应该过得更开心吗?”
“我就远山一个儿子!”劳丽真突然说。
拍拍妻子的手,苏岩说:“我就知道你又想多了!远山是我们俩唯一的儿子,以后他还得给我们养老呢!要是你喜欢,等我退休,我们去他们那里买套房子,我们去给他们看孩子。”
劳丽真眼睛突然湿润了,把头靠在丈夫肩膀上,“我现在很后悔以前那样对远山,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怨我。”
“怎么会呢!远山是个厚道孩子,你自己生的儿子你还不知道嘛!”苏岩拍拍她的肩膀,“对了,华蝶那孩子多好啊,你别甩脸子给她看!儿媳妇不是来抢你的儿子的,你好好对她,会多一个闺女!”
卧室里,华蝶和苏远山都把耳朵贴紧门,但还是什么也听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外面的人没有再争吵。
华蝶不由得赞叹:“你们家的门太也好吧?隔音效果这么好!对了,我今天真是服你爸了,不愧是大领导,这气度、这说话技巧,真是厉害,滴水不漏!你看现在,外面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说明你爸已经把你妈给拿下了。”
苏远山拍拍华蝶的头,“你竟然敢这样议论自己的公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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