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第三十五章 “纸老虎”

“纸老虎”

记忆里像山一样的土岭不过就是几层土坡，阴森恐怖的树园不过就是一片浓密静寂的杨树林，必经之路上小村子里的疯汉子不过是个痴傻的可怜人，他呆呆地蹲在破烂的窑洞口望着小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并未抄起棍子追打，也没有朝行人扔土坷垃。木子甚至盯着他看了几秒，不再觉得可怕，木子感叹自己长大了，也庆幸自己长大了。

“外婆，外婆······”木子一进巷子口便看见大榆树下外婆的身影，她边跑边喊，一头扑进外婆的怀里。无论她长到多大，一看到外婆，立马变回儿时粘人的小丫头。“哟，木子都长这么高了，还往她外婆怀里钻，丑不丑啊？呵呵 ” 表姑奶戏谑地说。

 “不丑不丑，呵呵，不给你说了，俺得回家跟俺木子做好吃的去” 外婆笑着说。一进大门，木子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个不停，“咋啦？路上那个疯汉子打你了？ 刚才还好好的，不哭了，给我说说，别让外婆担心······” 外婆担忧地边询问边安抚。好一会儿，木子才平静下来，她把史仁和弟弟的事情告诉了外婆，外婆先是生气地骂了史仁几句，而后悲伤地说着花的不易，木子知道接下来外婆该劝自己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了。木子擦擦眼泪，打断了外婆的劝说。

“外婆，当初史仁来家里的时候，弟弟妹妹都小，妈妈怕史仁走，让我们处处都迁就着他，结果他觉得都离不开他，肆无忌惮地伤害妈妈，如今我大了，可以干些出力活，我不允许他再欺负妈妈和弟弟，让他走”

“哎呦，你个傻孩子，你妈不说让他走，你可不能说，他走了，狗儿咋上学？”

“我，我去砖厂插砖，或者当保姆供弟弟读书”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晚上你舅舅和外爷就回来了，大家商量商量再说，不哭了······”

晚饭后，外婆把情况跟舅舅和外爷说了说，经过一番商议，舅舅决定亲自去窑上找史仁一趟，次日一早，舅舅去了窑上，他先在窑下煤场里跟工人打听了一下史仁的情况，得知前段时间，的确有个外地的女人来窑上给史仁洗过衣服，住了几天就走了，把史仁的工资和值钱的物件都卷走了，大家纷纷嘲笑着史仁被骗了，是个倒霉的冤大头。

舅舅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去找史仁。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找到了史仁的宿舍，门虚掩着，舅舅推门进去，史仁正躺着休息，舅舅压着心里的怒火，平静地说：“日子过得不错啊，大白天睡觉”。史仁睁眼看到是花的兄弟，大吃一惊：“咦，你咋来了，这窑上这么脏，你姐有啥事？” 看来史仁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干的好事，索性顺着说：“没事，我来找个人，顺便看看你，明天下午你回一趟官村吧，有点活儿要干，找不来人。”  

“中，中，我上完早班就去。” 史仁满口答应着把舅舅送走了。

下午，舅舅回来了，让木子回河东村通知妈妈次日来官村，木子几乎是跑回河东村的，她激动地仿佛已经确定史仁要走了一样，可到了窑洞口，她停住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是妈妈想要的吗？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干的事会怎么样呢？木子脑子里浮现妈妈歇斯底里的样子，她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决定啥也不说，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进了窑洞。

“你个死妮子，真是翅膀硬了，连问都不问我就去你外婆家了······”木子等妈妈骂完了，平静地说：“妈，外婆让你明天下午去一趟。”

“去干啥？”

“帮忙干活。 ”

第二天上午，妈妈让木子在家洗衣服，自己去了官村，木子也想去，想亲眼看见史仁走，仿佛只有亲眼看到，才能解她这么多年被史仁赶出王家大门的心头之恨，无奈，妈妈不让去，木子边洗衣服边幻想着外婆家正在发生的事，时而高兴，时而担忧，整个心七上八下的，期盼着，担忧着，纠结着······

天色乌黑的时候，妈妈回来了，眼睛肿肿的，一看就是哭过，木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问也不敢说话，弟弟妹妹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乖乖地吃完饭去睡觉了，木子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妈妈进来了，木子紧张的手抖。

“木子，我已经知道你去外婆家干啥了，今天下午史仁也去了，你外爷非要找大队的人作证赶史仁走，你舅舅也非要打他，史仁哭着说他错了，是那个野女人勾引他的，他保证以后不会了，他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赶他走，他无家可归，所以他不愿走，他说以后好好供狗儿读书，不再找事儿，我，我就原谅他了，毕竟，他要是能改，有他在，狗儿能继续上学，你也不用去打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哪个男人没有一点脏事儿呢，不管咋说，这次多亏了你，你长大了，妈妈的心也宽些了，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没啥要求，老了身边能有个端茶递水的人就行······”

“妈，只要你心里不难受就行，只要他好好对弟弟就行，他要是再乱来，我一定会赶他走的” 木子哭着说，眼泪扑扑嗒嗒滴在洗碗盆里，溅起圈圈涟漪。

“不哭了，他要是再乱来，不用你说，你舅舅也非赶他走不可，不哭了” 妈妈用自己的衣襟给木子擦了擦眼泪，木子闻到了妈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是多年以来木子离妈妈最近的一次，突然感受到妈妈的温和，木子感动地一塌糊涂，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一个礼拜后，史仁回来了，买了些吃食掂着，一进门便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木子，他先是愣了一下，刚想起范儿，忽地眼神柔软了些，尴尬地笑了几声：“木子，你真中！” 

“爸，你也可中！” 木子面带微笑，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到。

木子不再怕他了，她压根就不怕他，她讨厌他，曾经，她只是为了妈妈才对他卑躬屈膝的，这是民爸爸的地盘，不是他说了算的。木子终于明白，俗话“狗不适人敬”是有道理的，面对恶人，不能一味委曲求全，主动出击不失为良策，不出击怎能发现对方也许就是个“纸老虎”呢。

妈妈的心情好了很多，脾气也温和了一些，劳动之余，也抽空做些好吃的，弟弟妹妹的脸上也多了笑容，看到他们开心，木子也开心，地里的活儿快忙完了，她也可以放心地去城里了，虽然知道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但自己一个人怎么着都好说，只要河东村平安无事，木子了无牵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