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英】 《世上终究无法掩饰之事》

*已婚黑桃KQ

*旧文重写

等到国王和他的军队终于从城门拐进中央大道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风尘仆仆的骑士们驭马停在城堡入口处,在国王简短的宣讲结束之后列队离开。裹着盔甲的阿尔弗雷德从马上跳下来,身后红色的披风随着他流畅的动作在空中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王后在哪?”阿尔弗雷德一边将沉重的头盔卸下交给身侧的仆人,一边问道。年迈的管家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去:“应当是在卧室的,陛下。您……”

阿尔弗雷德抬手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之对方的话头:“暂时不要通知他,我一会就过去。”

管家有一瞬间的惊讶,却也没有多问,点头承允后便悄悄退下。

年轻的年轻国王抬头看了看远处石砌的城堡高处一片漆黑的窗子,蓝眼睛里正好盈了一轮冬月。阿尔弗雷德轻轻呼出一口气,冷淡的白雾在眼前凝起又散开,他解下了自己沾染夜露的披风挂在小臂之间,大步向着宫殿的大门走去。

王后与国王共用的房间在西塔第四层的右侧。阿尔弗雷德轻手轻脚地踏着铺在走廊上的柔软地毯来到亚瑟·柯克兰的房间外,对着厚重的木门站了片刻,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握上了金色的旋转门把。

漆黑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窗帘被拉的很严实,透不进半点月光。阿尔弗雷德尽量放轻了脚步向床的位置走去,锁子甲在走动时发出的窸窣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出。

床上并没有人。

阿尔弗雷德有些懊恼地啧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抓了抓凌乱的额发。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阿尔弗雷德回头,房间里的黑暗便一下子被明亮的烛火驱走了。

“……阿尔弗雷德?”

金发的国王在原地顿了顿,摇头晃脑地转过身来,目光遇上门口一脸震惊的亚瑟·柯克兰。

“……呃,一个惊喜?”阿尔弗雷德假装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好久不见。”

袅袅的白烟从倒入了温热红茶的白瓷杯口不断冒出。阿尔弗雷德盯着亚瑟握着茶壶把的手指,腕部内侧的一小块皮肤在桌上的烛光下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对方穿着简单宽松的白色睡袍坐在他对面,肩上披着蓝紫色的外套。表情看不出波澜,倒让阿尔弗雷德微感意外。

“你去了图书馆?已经很晚了吧?”阿尔弗雷德随意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也不去动桌上泡好的新茶,眼神落在对面的人放在床头的一叠旧书上。亚瑟·柯克兰应了一声,用拇指在骨瓷杯沿轻轻摩挲了一下,慢慢端起来抿了半口。

“我没想到你今晚会到。”亚瑟抬眼看他, “三天前的我收到的信里,国王说他的军队将在两日后到达王城。”

“你睡不着?”

绿眼睛的王后被对方毫无章法地突兀反问噎了一下。“没有。”他简洁地反驳道,拿起小桌上的方帕在嘴角按了按,避开了对方审视的视线。阿尔弗雷德也没有继续追问,耸耸肩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进亚瑟·柯克兰的手心。

“收着,”国王低声命令道,“这是礼物。”

亚瑟愣了一下,依言打开手掌。他低头去看,一小片椭圆状的琥珀躺在手心,绮丽通透。王后惊异地对着光源看了片刻,这才认出了里面凝固着的的半片稀有的魔法花朵。亚瑟·柯克兰当然认识这株魔法书上记载仅开在最西端峭壁尽头之上的神奇植物,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它,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阿尔弗雷德究竟是怎么搞到的?他的脑海中短促地闪过这个问题,一时怔住,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亚瑟侧头去看,发现阿尔弗雷德正三两下除掉身上的锁子甲和外衣,显然已经不打算在今天和他交代边境国事的最新进展。即使是阿尔弗雷德,在经历了数天的长途奔袭后也难掩疲惫。亚瑟看了看他的背影,走到房间的矮柜里把那琥珀在抽屉的木匣中收好,然后端起一旁的灯架便打算起身离开。刚向大门迈了半步,小臂便立刻被人从后方扯住。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说,手上的力道加了一倍,“留下来。床又不是不够大。”

“不是这个意思,”亚瑟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我可能还要再继续看一看……那些书,有一些工作的收尾要做。我不想影响你休息,阿尔弗雷德。”

“留下来,”国王松开他的手腕重复了一遍,又用那双蓝眼睛看着他,有些无奈地开口,“拜托,亚瑟!你明知道工作随时都可以做的。还是说,”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你生气啦?”

“……我?”亚瑟·柯克兰敛了脸上的一点笑意,“为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紧盯着他的表情:“呃,也许是为了国王与他的王后失去联系的半天时间?我也不知道。”

亚瑟·柯克兰的嘴唇崩成一条直线。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径自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了。

阿尔弗雷德跟着他走过去,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不过我倒是知道点别的——”

“没有什么‘别的’。”亚瑟打断了他,但阿尔弗雷德却恍然不知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没了我不行。”

“你说什么?”亚瑟·柯克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抱歉,”阿尔弗雷德笑嘻嘻地解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白色的衬衫,向亚瑟露出从后背一直缠绕到前胸的大片绷带,“是我离不开你。”

“——要是没有你,我可不行。”他朝后背的方向努了努嘴,一语双关。

绷带的颜色很旧,缠绕着强壮的背肌,外面染着一层已经泛黑的血迹,显然是重复利用多次后才会有的痕迹。亚瑟找到打在对方腰侧的结,用手解开,一圈圈地扯松。

伤口早已愈合的七七八八,结痂处似乎崩裂开过几次,把内侧的绷带染了不知多少层。亚瑟·柯克兰看着那里的伤疤,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他悄悄将手掌覆上那处,下一秒却被转过头来的阿尔弗雷德制止。

“没有必要浪费你的魔法,”阿尔弗雷德理所当然地说,伸手递去一小管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药膏,用眼神示意,“用这个。”

他压低了声音,像个大孩子一样带点炫耀和俏皮的语气补充:“我从王耀那偷的,很管用——这么好用的东西就应该多给我一点,他太小气了。”

亚瑟闻言看了他一眼,难得的没有顺着接下他的笑话。

乳白色的药膏带了点清冽的气味,被手指的温度暖化过后才被人小心推开,慢慢融化在伤口处的皮肤上。阿尔弗雷德背对着亚瑟盘腿坐在床上,将整个后背裸露在亚瑟眼前,任对方处理。

“不问我吗?”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无人言语的安静太难熬了,被服务的间隙,阿尔弗雷德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问道,口气有些强装的漫不经心。

棉签触及绽开的伤口有一种奇特的触感,似乎是疼痛,却又好像以为为自己上药的人刻意放轻了的动作而显得不那么难以忍耐。他随手翻了翻亚瑟之前带进房间的书,果然无一例外都是一些晦涩无趣、布满了难以理解的符号和咒文的魔法古册。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忽然反问了一句:“问什么?这些伤口?”亚瑟拿着棉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后又放下,转而取来了药箱里干净的新绷带:“如果我问,你会如实告诉我吗?我太了解你了,阿尔弗雷德。”

“你果然还在生气。”

“我没有。”绷带的末尾绕过胸膛,在背后不起眼的地方被人熟练的打上结。

“好吧,好吧。”阿尔弗雷德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却又被背后的人压住了乱动的胳膊。亚瑟·柯克兰不想他随意的动作再次崩开伤口,哪料他的国王并不在意,反倒继续转过身来搂住了他的腰。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果之后,亚瑟只好用温怒的绿眼睛看向面前依旧赤裸着上半身的黑桃国王:“放手,国王。”

他很少这样称呼阿尔弗雷德,金发的男人只得乖顺地收回手来,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王后。

“其实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那个琥珀。”阿尔弗雷德说,“我找到它的那片森林好像可以屏蔽所有外来魔法的联系,包括你的。所以,是的,我很抱歉。”

青年凑上去用额头轻轻抵着对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烫人的鼻息和他手掌上夜风留下的冰凉温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阿尔弗雷德眨了眨他的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亚瑟·柯克兰脸上的表情。片刻之后又像觉得不足够似的,用孩子撒娇般的语气含糊地补上一个问句:“你知道我一般不说道歉的……原谅我,好吗?”

“……”

亚瑟沉默着伸手反握住阿尔弗雷德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将之缓缓拉开,最终平放在床单上,却没有松开。阿尔弗雷德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趁机笼住对方瘦长葱白的手尖,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挤进指缝,改作相扣的样子。

“只是为了这个?”亚瑟低声问道,带着一点只有阿尔弗雷德才能听懂的、亚瑟·柯克兰式的埋怨,“……我真不敢相信。你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不是吗?你还是觉得我在强人所难?”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阿尔弗雷德正直地看着他,诚恳地回答道,“而另一半原因是,只要从那片森林穿过就可以缩短一半的路程。”

阿尔弗雷德知道亚瑟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王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阿尔。没有什么值得这样做的。即使是你的人民也不会介意再多上三天没有国王的日子。”

“怎么没有?”阿尔弗雷德说,抱起面前人的腰部一转,令他向旁侧翻倒在柔软的床垫上。亚瑟·柯克兰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迎上了对方放大的脸庞。

“ ‘我们赢了!我做到了!我的王后必须得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我这样想着,所以我那样做了。仅此而已,真的。”

又来了。亚瑟心想。那双蓝眼睛看起来该死的真诚且毫无保留,总能让人轻易受骗上当。可恶。

“人民可以再多上三天没有国王的日子,因为我有个得力的王后,”阿尔弗雷德说,“但是我的王后不可以再多忍受一秒没有我的日子,是不是?”

“你——”亚瑟的脸红了起来,他本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却最终还是像一只漏了气的气球似的迅速地瘪了下去。

“算了。”他最后这样说道。

“什么?”阿尔弗雷德追问。

“不,没了。”亚瑟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肩膀,“滚开,臭小子。我还能说什么?没有了。”

“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更动听的话呢,”阿尔弗雷德撇了撇嘴戏谑道,“你看着办,其实我没什么所谓。别哭啊,亚瑟。”

亚瑟·柯克兰捡起一边剩余的棉球丢他,阿尔弗雷德大笑着灵活躲开,又因为动作牵扯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呼了句痛,俯身躺在床上把头闷进枕头,发出哼哧哼哧的笑音。

“走开,你这个幼稚又顽固的国王,阿尔弗雷德,”亚瑟伸手去推他沉重的身体,“去你自己的房间,别再像个小孩似的。”

“国王可以在任何一个房间过夜,这是特权。”阿尔弗雷德抱住枕头争辩道,“你不生气了?”

“什么?不,没有。我没有生气。”

“可你生气时眉毛看起来就会更粗,就像刚才那样。”

“哈,真好笑。”亚瑟·柯克兰毫不受用地回敬道。

阿尔弗雷德再也忍不住了,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倒回床上背对着他笑得缩成一团。

亚瑟用手去推他给自己让开位置,却被后者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猛地拉进了早已铺开的被子。

绿眼睛的王后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阿尔弗雷德用他的腿压住了亚瑟的下半身,两个人的四条小腿在光滑柔软的织物下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那样做,你知道的。”亚瑟闷闷地对他道,外套早已因为过大的动作掉在了床脚木质的地板上。年轻的国王不置可否,一只手就拢住了对方裸露在外的那圈温度冰凉的手腕。这一次,亚瑟·柯克兰没有再将手从那里抽出来了。

“我是知道,”阿尔弗雷德笑着回应他,“不过我把它看作英雄的勋章。”

“别再有第二次了,”亚瑟攀上他的肩膀,极不情愿地用力锤了一下。他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低声警告道,“不然你就指望花园里的蜥蜴给你上药吧,笨蛋。”

这世上唯有爱意无法掩饰,无可奈何,可喜可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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