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极乐,有极苦

        “年少的时候,我贪功冒进,是你救了我,五年之后,我为救天下苍生,舍生成仁,你倒好这回不光救了我,还抢了我的功劳,你可真是不仁啊,温不仁!那你不仁到底啊,你给我醒过来认了这泼天的功德啊!”沈冬秋紧紧抱着温仁没有体温的身躯失声痛哭。

        没有了意气风发,没有了写意风流,只剩下失魂落魄的疲惫身躯,沈冬秋的一身玄衣竟是渐渐开始出现灰败的景象,他身旁两柄剑竟也开始逐渐消散,“你不会这样轻易死掉的,这阴阳气我不要了,我要拿他们给你续命,带着你去看看西佛国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阎罗鬼域,带着你拯救苍生!”

      沈冬秋拼着连天上仙人都羡慕的阴阳造化气不要,也要给自家兄弟续命,这是还恩,亦是为了兄弟情谊。

      这一日,西之佛国下起了泼天大雨,仿佛要把诺大的黄沙之地化成汪洋大海,这一日,一道灰色身影,背上驮着那雪白色身影,一步一个脚印走在向佛之路,又或者是酆都血路,就算他现在是飘荡在天地间的一野孤萍,随时有可能命丧九泉,但是温仁的仇,他该行的天命,该还的债,他一个都不能放下,温仁是给他一段新生的人,天是给他一段写意风流的江湖路的恩,人恩,天恩,皆难辞。

    骤雨怒号百万军,一野浮萍飘自横!

    西之佛国,传说中一万年前只是一座寺庙,寺庙里有七千八百位僧侣,还有只是求不得真意的普通僧侣,不成气候。

    相传有一年,那座寺庙为了让天地给他们一个公道,方丈一人散去百世功德修为,全寺七千八百位僧侣立地成佛,七千八百座佛国与天地相撞,那一年天道崩塌,诸神陨落,星辰黯然,山河破碎,整个天下千疮百孔。

    那七千八百位佛祖为了赎罪,除却留下那一位最小的小沙弥棠先禄外,其余七千七百九十九位佛祖立地坐化,七千七百九十九颗舍利子修补天地大道,修补山川河流,复活了无数被灾劫波及了的人,再在遥远的西之边缘拔起无数佛宗寺庙,为的是佛教在这一处的香火传递,那一天,棠先禄成为世间最后的一尊佛,无法无号,唯佛一字。

    而后的一万年,不知是否是天地被那些个佛祖修缮的缘故,佛教的福缘和香火鼎盛非常,天才也辈出,而天才多了,难免会出来一些个疯子,而佛教历经的大劫之中,就有那么一个是佛家自己的弟子,他叫,魔佛,无天,无法无天的无天。

    今日,便是他破封之日。

    天佛殿内,气氛森寒,浓郁得魔气散发在周围,一座十二品功德金莲上端坐的佛像从头到尾布满了裂痕,沈秋冬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偌大的西之佛国,他背着温仁一路走来,无一不是残肢断臂和破败的佛像,好似从很久之前他们就开始破败了,在抬头,一道灰色虚影,飘荡在佛头头顶,渐渐地灰色虚影飘荡而下,一瞬间便来到了沈秋冬面前,灰色虚影的面容被一片混沌遮挡,一掌按在了沈秋冬的额头,一道道记忆映入了他的脑海。

   

    小沙弥还是那个小沙弥,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披头散发的高大男子,高大男子怀里抱着的是一只小狐狸,只见那小狐狸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跑到了沈秋冬的怀里,一点也不怕陌生,沈秋冬倍感疑惑,但却说不出话来,当他抬头看向那个高大男子的时候,那高大男子也正抬起头看着他,两人两目相对,隔世再会,只闻那高大男子口吐梵音,“此剑名春秋!”

    随即空间破碎,小沙弥与高大男子化作两道金光进入了沈秋冬身体,小狐狸化作一柄极美之剑被沈秋冬怀抱着,在外面的沈秋冬身上佛光大作,这方天地间的魔气皆被这圣耀佛气驱散,俊美的脸庞,飘扬的霜雪白发,圣气闪耀,一袭灰色长袍缓缓变得白净起来。

      沈秋冬双眸不再灰败,明亮的眸子里映照着天地山川,腰间一柄春秋,背上一柄阴阳,双手负后,于天地而立,一切自然视天地,一步潇洒踏出,朗声于天地,“天地予我造化,我予天地平安。”

    沈秋冬凌空一拜,顿时天清地明,此方天地仿若佛祖再现无上光辉,再一拜,正是万佛朝宗之景,一座座庄严佛国凌驾于虚空之上巍峨矗立,最后一拜倒转阴阳,再捏造化,七千八百位佛祖各自归位。

    七千八百位佛祖齐齐朝着沈秋冬一拜,朗声高喊:“吾等拜见方丈,愿与方丈携手荡魔,还天地清明!”

    温仁的身影继而缓缓消散,魂魄双分,一道黑袍身影,一道白袍身影,皆成沈秋冬双剑剑灵,“秋冬,最后一战我俩并行!”

      沈秋冬嘴角翘起了弧度,“好,汝等随吾一道平魔!”

   

    这一日,天空七千八百座佛国随一位白衫青年,横渡虚空,一阻浩世魔威!

     

    侠踪终点,中原壁垒。

    中原壁垒,作为中原边境的守卫者,方十二身着耀金战甲,手执一柄刀面纹着九爪金龙的刀,看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黑衣僧侣,巍然不惧,颇有诗中,“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景象。

    “谢仙人,关仙人,你们二位赐十二新生,那十二也得为苍生做点什么,你们说的那位天命之人,我会死战到他来为止。”眼神坚定,不管前路是如何凶残,方十二手中之刀不再失去锋芒,前一个甲子因一些事使得武道之心蒙尘,再得仙人援手,再现天地无我,唯心一刀之境界,怎可不为这份恩,去干这场架,纵知是九死一生,“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边境金甲军,随吾,死战!”

    方十二话音一落,顿时化作一道金光闪电,直冲魔佛无天而去,边境五十万金甲军亦随声而冲与八百万魔佛信徒死战!

    无天佛目怒睁,一头黑发迎风张扬,“

找死!”顿时一道黑莲虚影从他身后浮现,十八品业火黑莲,花瓣转动,虚幻异常,霎时间从黑莲之中窜出一条体型巨大的黑龙与那金光相撞。

  两股能量爆发,金光没有割裂黑暗,反而黑暗吞没了金光,直冲云霄,方十二在黑龙体内双眸紧闭,脑海深处一道白芒浮现,手中金龙刀虚虚实实,隐隐约约幻化出一柄极细之剑,刀中藏剑,刀剑齐心破黑龙!

    黑龙如墨般消散,方十二手持刀剑,燃烧命元意气,一手心刀,一手心剑,一心双分,以千年功体溃散为代价,使出今生最强一招,刀剑合一·无心无我·裂天地!人影倏化一刀一剑,裹携天地威势,不愿苟且拖战,他方十二亦要为这苍生舍命!

  魔佛无天看着这金甲身影,化作刀剑携天地威势朝他冲来,狂傲一笑,“你拿天地来压我?”无天话音落下,数不清的莲子从业火黑莲之中喷发而出,“一万年前天地不容佛教传承,我佛慈悲,崩天踏地后再造天地,此间天地已有佛之烙印,你怎能奈何我!”

  莲子化舍利,拟化天地大道,迸发黑色焰火,化作遮天巨掌,笼纳天地刀剑,再运转邪元赞功,一掌翻覆,整个大地竟是陷下去三分!登时天地震撼,两军寂静,方十二递出天地刀剑,以身献苍生。

    “哈哈哈哈,一万年前我佛七千八百位佛祖飞天崩道,今日吾无天要以一教让这座天地再度哀鸣,建造出属于我理想中的天下,我的信徒啊,随我一起开创不死天下!”

    而此时忽闻远处一声震怒:“孽徒你好胆!”

    沈秋冬御剑而来,一剑春秋开画境,魔僧八百万皆入画,再踏步震虚空,温仁两道虚影化作索命无常,四只手各握一串佛珠,嘴中念念有词,身后登时遮天蔽日,两条巨大的阴阳鱼缓缓浮现,直线俯冲而去。

    沈秋冬此时勃然大怒不曾有留手之心,两剑出完,身后佛祖梵音颂唱《往生咒》圣耀佛气逼压而至,一时间天清朗朗,魔佛无天瞬间被镇压!

    无天躺在血泊之中,披头散发,死死盯着沈秋冬,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是说人死后都往生极乐吗,方丈祖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成了佛还找不到我那可怜的阿羞!我求佛到底求了些什么!”

    “阿羞?”沈秋冬匆忙接受了记忆还没来得及理顺,连忙跨入了无天的时间长河,找到了他说的阿羞。

    三千年前,无天刚入佛门,赤足白衣,面容俊秀,那时他叫悟法,某日无天领了一道法旨,要去南方一小国去渡一劫。

    那天,无天散去了一身佛力,徒步走入了这个国家,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了他要的女施主竟是一位妓女,但佛家讲究众生平等,无天也没有理由会去嫌弃这位可怜的女施主。

    夜晚,阿羞正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之中,她刚送走一位客人,盯着上头那圆圆的皎月,她对着她举起一杯,“月啊月,我敬你。”皎月是她寂寞中唯一的陪伴,一滴一滴的血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是她伺候过的男人所留下的一杯血,不知为何阿羞今晚格外的忧伤,是走了这一步这么多年后悔了,还是突然之间的落寞,不得而知。

  而此时,无天化作一缕清风吹过了她的脸庞,温暖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一时间阿羞痴醉了,沉浸在无天如春风和煦般温暖得声音当中,不出意外,无天开解了她的心结,阿羞看着现身的白衣无天,答应他从了良。

  三天后,一位黄色僧袍的长眉僧人来到了此地,见到了没有法力的无天,对他说:“悟法,你三个任务都很好地完成了,现在你可以圆满了。”那长眉老僧说着,在无天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掌把无天带入了另一个场景,无天被捆绑到木桩上,周围都是那些被他救助过的人,一人一把火,要把无天烧死。

  而就在此刻,阿羞突然出现了,她不要命般的跑到无天身前,扒掉了那些身上的柴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把纷纷落在了阿羞的身上,无天见状目眦欲裂,惨号之声响彻天地,慢慢的他缓缓长出了黑色的头发,就在这个刹那,无天一念成魔!

    他杀光了那些人,一个人坐在尸山骨海中,抱着阿羞那烧焦了的躯体,不言不语,无喜无悲。

    沈秋冬明白前后,一掌抬起,对着无天说道:“天地不全,平常人是难登极乐,现在我罚你,深入地下十万八千丈,为那些无法登入极乐的人,为他们抄颂轮回经,铺一条来生路,地狱不空,你不得成佛!”

    这一日,天地有极乐,有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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