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本文参加七大主题征文S2,主题:奇思妙想。

鸿宇关紧窗子,因为油漆的喷涂使得窗子像下了雪似的布满白渍。狠狠的砸向窗子的把手,才把边缘的缝隙封闭住。

他蜷曲着枯槁的手指,哆嗦着解开褶皱的发白的浅蓝色衬衫的扣子。由于力气过于偏离轨道,他卖力地解了好久。

皱纹像蛭泛滥似的吮吸着鸿宇的身体,他蹒跚着四下望了望,期待着,蓦然着,又怅惘着,最后什么都变得虚无。土黄色的地板革了无生气地贴着地面,门把手脱落掉在地上,渣滓卷携着尘埃,在角落里扎向深不见底的空洞。

鸿宇勾了勾嘴角,扯了扯杂乱肮脏的头发,自言自语道:“这个梦,终于快醒了,快醒了,哈哈……”他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四肢僵硬的像刚刚没血的尸体,伸直的手臂缓缓弯曲,但依旧嘎吱嘎吱作响。被子从脚踝的位置不情愿的移到干瘪的下颚,覆盖于全身,如同烂熟的布满黑点的香蕉皮裹着腐蚀的瓤儿。单薄的被子仿佛把鸿宇也变得“淡泊”了。

“老哥,怎么还睡啊?”嘹亮的蓬勃音色滚入鸿宇的耳朵,耳膜一阵阵回音,好似多好听似的。

鸿宇懒懒地掀开眼皮,熟悉的脸旁盈满了他整个眼球,都快溢出来了。鸿宇无奈伸臂膀推开李宇健,虽没用多实诚的力气,也使李宇健踉跄了几步。

“这不醒了吗?你小子,差点没吓着老子。吓死老子,老子的百万家产可就都打水漂儿了。”鸿宇摩拳擦掌,假装要搏命。

李宇健虽然愣头愣脑,傻里傻气,但是对鸿宇的脾气了如指掌“啊,陛下息怒,臣去为陛下选百万美丽妃子,塞满您的后宫,以换您龙颜大悦。”一手嵌于腰侧摆兰花指,一手拿起不知哪里拣来的餐巾纸当手绢举在头旁,活脱脱一个魅力妃子。

“罢了,罢了,朕就饶了你,快快退去。”鸿宇一鼓作气演到底,憋笑的脸抽搐着。

“话说——老哥,你做啥梦了?这许久才醒,可把我急个半死。”李宇健摩擦着上额,染成鲜黄亮色的头发与阳光分不出。

“还能是啥,梦到自己变成个糟老头子呗。没人管,邋里邋遢,我自己都厌恶着呢。”鸿宇晃了晃脑袋,好像把脑浆混在一起,就想不起来了。

“老哥,我也是。咱俩的梦特别像,我梦见自己孩子都战死在异国他乡,就自己守着家里那块儿小地方。啊呀,幸好是梦……”李宇健戳了戳脑子,又重复一遍最后一句话,好像在加深自己的肯定。

“健,走,咱们快去那里吧,晚了再错过什么精彩的。”鸿宇听不惯他说话,拧了拧大拇指的金戒指,又磕了磕桌子。

“别叫我健啊,健和贱同音的”李宇健手捂着眼睛,一个劲儿搓揉。

鸿宇转身,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摇了摇,像外国人耍酷摆谱似的走了。李宇健愤恨地重重踏步跟上去,“啪啪……”的声响独树一帜,引得人们纷纷寻觅根源。鸿宇和李宇健毫不畏缩,反而更加张扬放肆。

相反看的人全都后悔了——

鸿宇洒脱的披着最新潮时髦的皮夹克,色泽黝黑的似地底无价的矿石,夹克上星星点点的钻石是最新打磨的。酷拽的金色边框配米蓝色镜片的墨镜,沿着高挺的鼻梁划在低端。下颏的轮廓精致的上帝都不由得惊艳。李宇健带着阿奇卡集团限量的海蓝之心系列的帽子,三个银环打在耳朵上,环上的金钻璀璨得耀目,配着一头亮黄色的头发,难保不让人以为他是太阳的宠儿、阳光的孩子。配一身休闲运动装,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男人看了免不了嫉妒,女人看了免不了艳羡。

暮然间,一辆豪车停在鸿宇和李宇健的旁边。“咔哒”一声,车门全部向上敞开。“我们来接您们了。”穿着直挺西装的男人下车恭敬地弯身站立。两人不做声,上了车。留下一干穷人们吝啬鄙夷的称赞。

车稳稳地开着,鸿宇渐渐看到了目的地。纯金打造的门庭,一圈圈花纹刻印在镂空的金柱上,图腾蜿蜒盘旋,直抵上空。匾额上细碎的稻穗都描摹的栩栩如生,“梦界”两个大字醒目的标识着。

鸿宇和李宇健来到门前,看门人拿出一张表格,左手拿笔,看都不看他们俩道:“名字?”

“鸿宇、李宇健”俩人相对撇撇嘴。

“晚上八点有空位”看门人板着面孔,撅嘴说。鸿宇心里鼓起掌来,与自己预想的不差。

“那就要八点的,两张椅子。”鸿宇摘下墨镜,掏出整把的现金,厚的像一罗砖。李宇健拿出手机,咕哝咕哝,又放回兜里。

“李宇健买好票了。”看门人机械地答道。

噗嗤,李宇健赶忙捂着嘴,按骂自己不小心,竟然笑出了声音。看门人眼珠一瞪,猛抬头,凶神恶煞如上古凶兽发了怒气,叫人胆寒,身子不由得颤栗。鸿宇使出洪荒之力,将现钱扔向看门人的脑袋,只听“咣当”巨响,鸿宇和李宇健一溜烟儿没了踪迹。钱满地狼藉,看门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其回来,狗吃屎似的趴在地上捡拾起来。

鸿宇和李宇健沉浸在金钱的享乐中,他们有青春,有财富,有人们最渴望的两样宝物,又会在乎什么呢。他们被众星捧月,被视为瑰宝,再无老态龙钟之象。

“吱嘎吱嘎……”摇晃的椅子被女人硬是左扭又扭,卷曲的秀发披在瘦削却绮丽的肩膀上,她着一身抹胸翠绿色公主裙,掩盖隐匿着她深不见底的城府。熟练的泪珠在魅力的眼睛里虚无缥缈的游走,撩人的指甲盖缠着一缕不老实的头发。仿佛鸿宇一有意愿,她就会全身心的投入进他的怀抱。一只手拄着椅子,响声变大,似乎在故意招引,又似在为两个富豪的不理睬而撒娇。

“哥,去看看啊,美人胚子一个。”李宇健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提示他现在不是想色的时候。

“问问你的肚子吧,还有没有力气支配你的身体让你到结束?”鸿宇勾嘴,放松了警惕。

李宇健打岔“什么时候都能吃啊!”话中有话,鸿宇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向前走:“我年纪大了,比不上你,跑这么远的路,可没力气在去享受了。”李宇健像羽翼未丰满的雏鹰,虽有雄鹰的气势,但还未长全,只得蔫蔫儿的跟了去,嘴里发牢骚。

太阳当空照,阳光暖暖的,这适宜的温度是鸿宇感觉最舒服的度数,尽管好长时间不下雨,大地一点儿干旱都没有。鸿宇也不乐意见到乌云挤的漫天都是,但他到全部在意这些芝麻大点儿的事。婀娜的杨柳随风摇曳,好似女人被风吹起的自己辛苦留着的长发,姿态着实妩媚,让李宇健更加念想那个妖精。

“当当当……”衣衫褴褛的乞丐摆动着手里攥着的铁罐,扰耳的噪音波动了李宇健的心绪。肮脏的裤子,丑陋的面容,把他形容为糟糠也不为过。“给点钱吧,给点钱吧……”如电钻旋转着插入墙壁的嗡嗡声窸窸窣窣敲打着李宇健的耳膜,李宇健抓过头,挪移视线。鸿宇目不转睛的盯着,心躁动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包裹在那破烂的不堪入目的衣服里,挣扎着,怯懦着,陷进无边无际的黑暗。“哥,你怎么了?”看到鸿宇逐渐空洞的眼神,萎缩的肌肉,李宇健疑惑道。亏了他的叫唤,鸿宇仿佛猛然停在悬崖峭壁的边际,急忙跑到安全地带。

“啊,有点愣神儿了。”他惊觉自己的可笑与痴傻,捂了捂手心,静下心来。

“给他钱吗?”李宇健玩弄着钢玻璃桌上的高脚杯,玫瑰红的苏欧沙红酒在光滑的杯口回旋。

李鸿宇眼底的深红随之蔓延开来,压低嗓音:“你有现钱?”

“哥,你糊涂了,乞丐也有二维码的。”修长的手指毅然指向乞丐的“饭碗”,上面板板正正的贴了张崭新的二维码,黑色的黑点填满白纸,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纯白,像精美的包装盒,取走它囊括的宝物后,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鸿宇不自知的稍微抬起头,睥睨着乞丐,转而乞丐的身影消失在眼球:“随你便,我就算了。老子的钱给了他还不如捐给受灾儿童呢,将来说不定还能收到孩子的报答。”

“You jump,I jump.哥不给,我也不给”李宇健张开双臂,鸿宇觉得没有主角太单调,自己不出场都可惜了,两只手放在他的腰间。rose和jake就这样附身过来了。

乞丐瞧见两人的异常,好像比自己还异常,就怯怯地走开了。李宇健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省的自己费口舌赶他走了。鸿宇也不觉得怜悯,因为他确实捐钱给穷苦孩子了。

慢慢的,时间似玛瑙河流淌过山川。星星在天上闪耀,书写着阴森恐怖的童话故事。月亮孤独的潜游在黑水中销声匿迹……

鸿宇耸了耸肩,理了理夹克,李鸿健脱下帽子,甩了帅头发。两人来到“梦界”——最奢侈最奇幻的旅店。登记了他们的看门人已不见踪影,服务系统识别到他们的信息,自动打开了门。

两人走进去,看到许多人都已睡熟,鼾声此起彼伏,但没人被吵醒。每个人都倚靠在一个金碧辉煌的躺椅上,盖着不同种颜色的蚕丝被,像小鸟窝在巢穴里,暖洋洋的感觉使人睡意更浓了。翠色欲滴的草地,五彩缤纷的花朵,静谧安详的小河,还有股股清泉作伴。二人找到自己的椅子,仰面躺在上面。天空的繁星微笑着,天空也黑的令人憧憬,想必银河就在不远处散着光吧。

鸿宇和李宇健相视一笑,对着口型说了最后一句话——“晚安”。

鸿宇睁开眼睛,露着窟窿的棚顶映入眼帘。“又是这个梦!”他气愤地想拍打桌子,手却抬不起来,血管梗在手臂上,像钢管贴在地上,凹陷分明。

寒冷侵蚀了他全部的身体,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了。模糊的世界,他想他可怜到如此地步,为何上帝就不拉他一把呢,又想既然是自己的梦,早该主宰它了。许是那个乞丐触发了他,也许是时间折麽他太久了。他忽然想一了百了,看着空旷的屋子,寂寞的窗外,他的念头更加确切了,颤抖的手不知何时有了力气,竟压开了窗把手,冷飕飕的风像捕捉到食物的巨鳄,凄惨的刮食着猎物。鸿宇闭上眼睛,跳了下去“反正梦都是反的——”他最后的一句话推他下了楼。

车子飞速疾驰着,白衣人匆匆下了车,围在鸿宇周围。护士翻开土黄封面的厚本子,笔尖刷刷的记录着:

精神病患者鸿宇,死于某某年某月某日。

“这人,真是。老头子能活就活着呗,咋这么糟蹋自己呢?唉......”警察做着笔录“他呀,孩子都不管他,白瞎他养这么多年,你说这世道可不可怕。不过死了也好过活了。他一天天,神智不清的,好好的活着非说自己在做梦,还说自己其实是个家产万贯年轻有为的帅小伙子,还说有个哥们叫你遇见(李宇健),我又没遇见过他朋友,总之奇怪的很,你说打不打紧。”邻居们面面相觑,说着不尽相同,但又相同着的话。

殷红的血水阴湿了地面,警察围了围栏。鲜红的条带隔开凑看热闹的人们。裹挟着恐惧与新奇,陷入漫漫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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