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也不能少

新学期开始了，伴随着习习凉爽的秋风，老师学生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又聚回到了绿树成荫风光旖旎的幸福乐园。九月，秋高气爽，瓜果飘香，既是收获的季节，又是新的开始，学生们即将进入紧张而又充满活力的学习生活。和往常一样，一走进教室就是点名，我把学生到校情况作了细致的询问，特别是对没有到位的学生，就关注得更为用心了。

五年级班的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学生们一个个生机勃勃活力四射在各自的座位上对老师的到来翘首以待，就像怀揣着小兔子都想把这个假期的喜闻奇遇在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当着老师的面在全班作个汇报。待我提着新书走进教室，习惯性地环视了教室一圈，目光一下就锁定在教室最后面一排角落处的空位上。那个同学们称为“精彩舞台”的座位是扬小铭一个人的世界，一提到有关他的事情，学生们是屡见不鲜，对他的情况比老师了解得都还要清楚些。过去每天都有几拨到办公室里打小报告，老师不用去直接问扬小铭自己而通过其他同学就可以对他了如指掌。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连叽叽喳喳话最多的寒晓晓也闭口不提。他怎么还没来呢？有谁知道是啥原因？老师问到全班同学居然没有谁再作声，或是有知道情况的而不愿意告诉老师呢？还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他不会又要耍出什么新的花招来吧？我的心里迅速掠过许多问号，无奈之下只得拿起手机拨打起小扬家里面的电话……

扬小铭是个父母离异家庭破裂的无辜牺牲品，父亲早年外出打工挣到些钱另外有了家庭，母亲也一出不返另攀高枝，扬小铭成了无笼头的马，年迈的爷爷奶奶好多时候是拿他没有办法只有任其所为了。渐渐的扬小铭在全校也成了大有名气的顽固派代表，说起来简直是令老师们谈之色变的恶棍天使。随口粗话打架斗殴旷课逃学上树掏鸟下河洗澡无所不为屡教不改,实属全校老师眼里不可雕的朽木。最头疼的就是当了扬小铭的班主任，连全班同学也受害无穷，整个班集体里任何好事他无名，所有坏事皆有份，一个害群之马搞得班上乌烟瘴气不成体统令我这个当了十多年班主任自命不凡的教书匠也深感无计可施了。幸好集全校老师之力，由我这个班主任出面单独与扬小铭多次谈话他才免强沉静下来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地坐了半个学期。可是今天扬小铭怎么又旧病复发了？电话拨了几遍也没接通，看来我又得亲自去他家里一趟。

扬小铭家在我们村里是离学校最远的，跋涉了几里地山路，我都觉得腰腿有些酸软了，想起这里的孩子们每天早出晚归地上学回家往来几趟真的也很不容易，出于更多的同情，心里的怒气已消了许多。我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来到扬小铭家，推开门一看，简陋不堪的一张陈旧的老式桌子和几条木凳子，歪歪斜斜地摆放在煤火炉灶周围，累得有些疲乏的我本想找个适当点的位置坐下，满是灰土的板凳却也无法入座。对于我的到来他们一家似乎早有所料，并没作出丝毫惊讶之色，和前几次一样，扬小铭坐着一动不动，只有奶奶很难为情地站起身来给我找座。

“都开学了，小铭怎么还不去学校？”每次都要我先开口打破这甚是尴尬的场面。

“他说不想读了，要出门去打工。”扬小铭不发一言，一旁的奶奶无奈地说。

“小铭，你这样小的年龄，出去是苦不起的。再说你小学都没有读完，知识文化太差了什么也做不了，谁会接收你去白养呢？……”我苦口婆心地把好多能讲的话都全盘托出。

“小铭，你说呀！就以你现在的样子，出去能做些什么呢？”我讲得口都有些发麻了，可他还是一言不发。平时那个嬉皮笑脸调皮捣蛋的扬小铭一改常态，我觉得这回的情况有些不妙，难道他真的决定不读书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扬小铭，心里是什么想法？你开口说话呀，就是真不读书了，学校的老师们这样关心你，难道连句感谢的话都不值得吗？”我都有些急了，不管怎样要知道扬小铭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才能循循善诱对症下药。

奶奶也有些难堪，她讲是一个月以前小铭打电话给爸爸说想去他那里，爸爸不让小铭去还告诉小铭以后是不再回来的了。爸爸要照顾另外几个弟弟妹妹，小铭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了新的家庭让他难以接受。小铭想自食其力出门挣钱给爷爷奶奶养病？他从小就是爷爷奶奶照管，和他们的感情很深。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扬小铭他变得懂事了，可是一个孩子又怎么承受得起爸爸妈妈各奔东西不要自己的沉重打击呢？

“小铭，你在老师的眼里一直是个男子汉，不过你现在还小，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的你讲出来看老师能帮你吗？”我握起他的双手，想剖开心扉好好和他谈谈帮他走出困境。小铭像触电一样突然缩回他的手，鼻翼抽搐了几下眼圈红红的眼泪倏地滚落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出眼泪也大为震惊。我也不想再说下去，我怕扬小铭痛哭流涕的不好收场，但是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转机，用我的真诚来打动他，就拿纸巾给他擦了泪水说：“小铭，老师待你们全班同学都像我自家的孩子一样，我不希望你们当中任何一个离开这个集体，其他同学也和我一样都不想你就这样离开大家的……”我的话还没说完，扬小铭已泣不成声了。我看时机已成熟，把他一把搂抱在我的怀里，抚摸着怀里的小铭我的心里真的也很难受。“小铭，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不要这样了嘛，再这样子连老师都要哭了，有什么困难你讲出来我们班还有几十个同学帮助你。”杨小铭才止住了抽泣：“老师，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不过我的家境也太不像样了，我怕什么时候读不下去了又让您白为我操心了！”“小铭，只要你能够安心在学校读书，家里有多大的困难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老师吗？不是还有其他同学吗？大家都会帮助你的。现在同学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就跟我回去好吧？”扬小铭望着我摇了摇头，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我都开始怀疑起这十多年的班主任工作是怎么走过来的，面对扬小铭真的有些技穷了，我不可能用绳子硬绑着他回学校。用诚心感动他不成功还有什么法子可施呢？我在心里迅速地搜寻书上讲的好多对策，偏偏这时确实觉得没有哪条能够派得上用场。怎么办呢？不可能就这样随他而去吧？

不行。这帮孩子一个也不能少！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呀？

沉默，扬小铭的两手紧紧捏在一起，装出一幅坦然的样子。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的爷爷咳嗽了几声：“铭儿，再困难都是要读书的。老师的话你都听不进去，等你长大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是呀……”我想接着再讲些道理，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我站起来推开门一看，是我们班另外的二十九个孩子，一张张童稚的脸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他们手挽手的齐刷刷地站在外面，中间留着一个空位……